韓敏蘭本能地感覺到一股不安,她擁著薄被坐了起來, 偏首柔順地問:“世子, 出什麼事了嗎?”
康國公世子方偉伸出手輕輕地撫順她的頭發, 英俊男人臉上的表情在房間裡模糊不清:“敏蘭, 我帶你去江南可好?那裡繁花錦繡不輸京城,你會喜歡的。”
韓敏蘭心下一緊,一手抓住他,盯著他慢慢地道:“世子這是怎麼了, 我們在京城呆得好好的, 為何要去江南?”
康國公世子沉聲道:“自然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韓敏蘭勉強笑道:“有什麼理由非去不可?而且父親母親還在府裡, 我們小輩豈可隨意離府, 太輕率了。”
康國公世子輕笑:“你不用擔心,父親他們會和我們一起走,現在是來告訴你一聲的。”
韓敏蘭終於變了臉色,意識到事情比想象中的要嚴重很多,明明昨晚入睡之前還一切正常,康國公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看樣子他們父子竟然已經商議決定了的樣子, 太奇怪了。
“什麼時候?”韓敏蘭追問了一句。
“今天。”康國公世子的問答擊破了韓敏蘭的希望, 真的出事了。
“為什麼這麼突然?”韓敏蘭美麗的麵容木了一下, 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了, 這麼倉促簡直就像是在逃避畏懼什麼,她猛地抬起頭,呼吸急促地道, “是不是,是不是因為那事?”
韓敏蘭很敏銳,府中一向好好的,唯一的變故就是前幾天康國公世子對她保證的事,言下之意就是會除掉韓縝還有韓雲銘。而動手的時間就是這幾天,能帶來如此變化的隻有這件事。是了,一定是因為這樣。
康國公世子深深地閉了閉眼,遺憾地歎了口氣,承認道:“敏蘭,抱歉。沒有想到韓縝會如此狡猾詭計多端,我們派出去的人都失敗了,而且他早晚會查到我們頭上。為了避免遭到他的報複,隻能趁他還沒有發現離開京城。而江南是個不錯的地方,父親也同意了!”
韓敏蘭呆呆地僵了片刻,一瞬間她心底湧上來的是濃濃的失望,還有更深的憤怒,及恐慌,她不相信地搖頭:“怎麼可能,你在騙我?那麼多人,我交給你那麼多人,你不要說還對付不了一個韓縝?”
她顫抖著,兩千五百人,她記得清清楚楚,那麼多人啊!她冷厲地瞪著康國公世子,眼裡再沒有一絲柔情:“他們的人呢,不可能全軍覆沒了吧?”
康國公世子眸裡也飛快地閃過一絲惱怒,但還是沉住氣,陰沉地道:“事實就是如此。敏蘭,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就暫時離開京城吧!我答應你,早晚有一天會回來的!”
韓敏蘭揮開他的手,失落地尖聲道:“你叫我還怎麼相信你?”期望越高失望越大,而且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那些人手是她最大的底牌,一下子就損失了這麼多,簡直叫她心疼得要流血。如果不是還保有著一分理智,她都要撲上去撓康國公世子一臉了。她就是太相信他了,才落到這個地步了。
康國公世子隱隱帶了一絲不耐,但很快掩飾過去,柔聲哄勸道:“事已至此離開是最好的選擇,趕快起來收拾一下吧。不要帶太多的東西,隨身重要的東西多帶一些,準備好了我們就離開!”
“離開京城?不,我不離開,我要留下來。”韓敏蘭按捺了翻騰的心緒,迅速地思考了一下,反駁了他的意見。
她絕對舍不得離開京城,還有舍棄這個身份,沒有永寧侯嫡長女的身份作為依仗,她還剩下什麼?而且離開了京城,背後沒有了永寧侯府作為依靠,她的生死就在康國公府一家手上握著,她不相信他們!
“敏蘭彆胡鬨了,康國公府出了事你也逃不了乾係,留下對你有什麼好處?”康國公世子壓住怒氣,冷笑道。
“不,我可以留下的。”韓敏蘭恢複了冷靜,思考著對策,“我可以裝作毫不知情,隻要你們離開不被抓住,那麼線索就斷了,沒有證據不會懷疑到我的身上!”韓敏蘭再仔細地想了下前後過程,沒有人會認為她一個弱女子,還是永寧侯府出身的人會參與其中。與其狼狽怎麼也沒有的離開京城,她寧願冒險留下,隻要不死她就還有重新站起的機會。
房間裡有一瞬間的沉寂,韓敏蘭驀然覺得心悸,抬頭就對上了康國公世子陰冷的眼神。褪去了慣常的柔情含蓄,眼眸裡是深藏的複雜和冷酷,他輕輕的笑了:“敏蘭,你是認真的?”
韓敏蘭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她不覺得自己做得有什麼不對,大難臨頭各自飛。更何況他們的結合本來就是各取所需,平時你好我好粉飾太平裝作一團和樂,講什麼夫妻情深就是笑話。既然她有更好的一條路,憑什麼要陪著他們亡命天涯,將自己陷入不堪的境地?
康國公世子垂下眸子,語氣隨意地道:“如果你希望如此的話,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本世子自然可以成全你。不過,我也向你要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韓敏蘭不安地眨了眨眼。
康國公世子抬眸盯住了她:“令牌,還有暗語。”
韓敏蘭的臉變得僵硬,她幾乎沒有思考的就搖頭拒絕:“不,不可能!”
康國公世子悠悠的歎息了一聲:“還真是個貪心的女人啊!可惜,本世子是勢在必得,看在夫妻情分上最後奉勸你一句,有些東西不該是你的,就要學會放手。你既然不是我方家人,就不要拿著屬於你的東西了!”
“胡說,那是我外祖父留給我的,是我的。你休想奪走它!”前麵即使遭受突如其來的打擊,還有斷絕夫妻情份,韓敏蘭還保持著一份克製。然而現在她卻激動起來,神情一瞬間變得偏執激烈,仿佛被觸及了逆鱗。
“你的?笑話。”就像是被撕下了溫情的假麵,康國公世子也不再懷柔以對,諷刺地道,“我方家出錢出力,為之耗費心血苦心經營,你付出了什麼,就來撿這個便宜!”
他傾身抓住韓敏蘭的下巴,眼裡沒有絲毫的感情,冷聲道:“你想留在京城儘可隨意,但是那支私軍我是非帶走不可的!”
是的,私軍,那支被人在暗地裡特意訓練隱藏起來的私兵!
它是已經死在永寧侯手上的長寧侯給自己留的保命符,誰也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麼心思,是有心謀劃造反,還是因為永平帝的猜忌想著自保,長寧侯在暗地裡苦心訓練了一批秘密的私軍。他們沒有戶籍,沒有來曆,被長寧侯收留在手藏在一個隱秘的地方,然後派了一個最信任可靠的心腹手下看管□□。
然而天下沒有永遠的秘密,這件事卻是被老康國公,也就是方偉的祖父知道了。他找上了長寧侯,不是告誡而是尋求兩家合作。
是的,康國公府對永平帝早就心存不滿,甚至懷恨在心!想當初康國公府才是孟朝最顯赫的家族權勢在握,一連出了兩任皇後,永平帝還要喊老康國公一聲外祖父。當時永平帝順利登基,康國公府在其中出力良多,然而一朝掌權,卻開始打壓康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