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水不熱, 簡子星都傻了。
一開始隻覺得澆在身上有一點涼, 但站在花灑下發呆半分鐘的功夫, 渾身都冷了起來。他咬牙飛快洗完,穿好衣服出來。
仲辰倚在門口玩手機, 挑了挑眉,“洗完澡出來臉更臭了呢。”
“你洗你也枯。”簡子星嘴角下拉,進屋裡又擦了兩把頭發, 鼻腔深處一癢,打了個噴嚏。
“不是吧?感冒?”仲辰表情凝固,“難受嗎?”
簡子星懨懨地沒吭聲, 仲辰走來伸手在他腦門上摸了一把。
“走開啊。”簡子星頭痛煩躁, 把他手拍開。
“好像不熱。”仲辰嘟囔, “你用被子把自己捂好,要不然等會真感冒了。”
簡子星無言坐回床上。倒不是聽話, 主要這屋裡沒有凳子,不坐床上也沒地可坐。
仲辰帶他出來本是想緩和那天在醫院裡被老爸瞪的情緒,但說實話,今天又是比賽又是看成績, 他其實已經把那事忘得差不多了。這會狼狽難受,才反而把糟心全都想了起來。
“我也洗洗。”仲辰拿起換洗衣服, 一邊往裡走一邊隨口問, “水好嗎?”
簡子星終於有了點表情, 嘴角勾起一絲微妙的笑容, “特彆好。”
“那就行。”仲辰嘀咕著關上門, “我還挺怕荒山野嶺沒有熱水呢。”
一分鐘後,浴室裡響起一句臟話。
仲辰扯著脖子吼,“簡子星你也就能糊弄糊弄我這種願意信你的小可愛了!”
簡子星忍不住樂出聲,一樂牽動著頭更疼,誒一聲趕緊伸手按住太陽穴。
仲辰洗完澡出來,倆人坐在床上對著發呆。
“哎。”仲辰伸腳過來扒拉簡子星的腳,“你頭疼不?我洗完頭疼炸了。”
簡子星靜默地看他幾秒鐘,“你想不想彆的地方也疼炸?”
“彆打架吧。”仲辰長歎一聲,“我知道我把你坑了,等明天回學校你再揍我,現在真打一架咱倆半夜都得發燒。”
簡子星懶得回話,頭疼得嗡嗡響,他暈乎乎倒在床上,感覺自己形如死人,力量從四肢中流失而去。
“我是誰,我在哪……”仲辰在旁邊望天呢喃,“我為什麼要來這裡……”
“巧了。”簡子星張嘴,嗓子啞著說道:“我也正有此疑問。”
“來,為我們的默契擊個掌吧。”仲辰伸出手。
簡子星沒理,過一會忽然問,“擊掌用英語怎麼說?”
“High five。”仲辰翻白眼,“我特麼是個高中畢業過的人!擊掌小學生都會說吧?”
簡子星懶得嘲諷,獎勵似地伸手和他在空中拍了一下。
“我特麼。”仲辰氣得忍不住開始樂,“我真是服了。”
渾身都難受,但忽然覺得心裡抖過一陣輕鬆,很莫名地也跟著樂了。
“你跟辰辰大帥哥出來玩開心嗎?”仲辰扭頭看著他。
平日裡冷漠桀驁的黑眸滿是期待,簡子星勾勾唇角,又扭過頭,“就那樣吧。”
他說著,不等仲辰張嘴就又搶著道:“沒說開心屁不代表非常開心,真的就那樣,這趟旅行什麼體驗你自己沒點數?”
“等咱高考後,我請你去更遠的地方玩。”仲辰期待地用手蹭著床單,“我們去看桂林山水,再去布達拉宮。到了學校後,一起到廣場上看早上四點多的升旗。”
“桂林和布達拉宮完全兩個方向。”簡子星撇嘴,翻過身,心裡卻覺得有些癢癢的。
仲辰說,高考結束後。
這種充滿期待的高三生慣用語句,跟仲辰本人很不搭。大概也正因如此,當他提起時顯得格外動人。
“辰哥。”簡子星又翻回來,“假如,先拋開你能考多少分不談,你有想去的大學嗎?”
“有。”仲辰回答的很乾脆。
“哪裡的學校?”
“跟你的Q大一個城市,國家公安大學。”
仲辰轉過頭,黑眸亮亮地看過來,嘴角銜著一抹清淡的笑意,“我想當警察。”
“警察?”簡子星愣住。
“是。”仲辰點頭,“做個雷厲風行的大警官,帶著一隊颯爽立整的我的人。”
怔忡之中,房門被敲響,還是那個司機。
“二位,你們的魚出鍋了,下來吃。”
仲辰在床上挺了一下腰,“能不能送進來吃!”
“非要也可以。”司機隔著門說,“但屋裡沒有凳子也沒有桌,你倆捧著鍋吃嗎?弄臟床單清洗費兩百五。”
“我特麼明天走之前非把這鱉孫打成智障。”仲辰一邊罵一邊站起身,嘶著按了按太陽穴。
簡子星歎氣跟隨起身,“他已經是了,你也差不多。”
出了屋才發現裡麵還真算暖和。外頭陰冷,山裡夜間妖風特多,前後院貫穿著一吹,把人都吹透了。
簡子星悶頭疾行,走兩步忽然一條胳膊從背後伸過來,用力握住他外側肩膀,還把半個身子都貼在他後背上。
仲辰這家夥,這麼冷的天,那麼冷的水,竟然身上還是熱騰騰的。
“我操,我好像發燒了。”仲辰嘀咕道:“快,彆浪費這點體溫,給你暖和暖和。”
“不是吧哥。”簡子星震驚扭頭瞪著他,“發燒還逞能?”
“已經這樣了,能怎麼辦啊。”仲辰歎氣,更使勁地把他往自己懷裡摟。
倆人身子完全擠在一塊,那種不自在的感覺又出現了,簡子星喉結動了動,伸手摸他腦門。
“是有點燙啊。”
仲辰沉默片刻,“你手心還挺軟和,那麼多螺絲都白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