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懺悔室？難道他也會懺悔自己的罪行？
抱有疑問的尤莉跟著穆伊,放輕腳步地來到懺悔室門前。穆伊輕輕敲門，從裡麵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誰？”
穆伊微微皺起眉頭。從見到屋內這位先生的第一眼起,他就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當時還是淩晨,天剛蒙蒙亮，雖然這個男人全程戴著口罩,但穆伊還是從他身上感知到一絲熟悉又危險的氣息。
這種感覺，就好像在哪裡見過他似的。
但他無意探尋彆人，隻是按照對方的要求將其帶到懺悔室就好。誰知這一待,就待到第二天早上。
“是我,尤莉。”尤莉微微提高聲音。
“莉莉？”房門瞬間被打開，溫林一臉欣喜地從裡麵走過來,正要一把抱住尤莉，就被穆伊伸出的手臂分割開了。
“你乾什麼？”溫林被穆伊的這一動作惹怒,目光陰冷地望向他。
尤莉也扭頭看了他一眼。穆伊對上她略微驚訝的視線，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有多突兀。
對啊，他在乾什麼？這兩個人明顯是相互認識的,而且這個男人還親昵地稱呼她“莉莉”，一定是關係很好的朋友吧,朋友相聚，哪裡輪得到他一個外人在這裡橫刀阻攔？
“……這裡是教堂，有什麼事請到會客室來詳談。”半晌，穆伊隻能詳裝鎮定，擠出這麼一句話。
尤莉聞言微微點頭：“也對,我們換個地方聊吧。”
穆伊：呼,好險。
既然尤莉都這麼說了，溫林自然也不會再反對什麼。他臉色不善地瞥了穆伊一眼,便上前一步走到尤莉的身邊，握住她的手腕。
頗有點宣誓主權的意味。
“溫……”尤莉本想直呼溫林的名字，轉念一想他的名字現在可是家喻戶曉，此時說出來極為不妥，隻得咽下後一個字，無奈地歎氣，“人家可是收留了你一夜，你不用這麼防備他。”
“人心難測。”溫林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雖然眼神依舊銳利，但也稍微側了下身體，讓穆伊先走。
尤莉心道你這個連環殺人犯有什麼資格說這句話，然而穆伊卻尷尬地移開視線，似乎在刻意地避開尤莉的眼睛。
“會客室在這邊，請跟我來。”
溫林衝尤莉挑了下眉，似乎在對她說“你看，他就是心裡有鬼”，遺憾的是尤莉根本沒有接收到他的“訊息”。少女低垂眼睫，雙唇緊抿，看上去憂心忡忡。
尤莉擔心的是，雖然穆伊不知道溫林的真實姓名，但如果他見過溫林的長相……她當然希望溫林死，但一定要等到她問清解除繆斯的方法之後。
“到了，請進吧。”直到穆伊出聲提醒，尤莉才從沉思中清醒過來。會客室不大，但卻布置得十分簡潔明亮，讓人一見便心生寧靜。
“想不到你這裡看著不大，裡麵的設施倒是很齊全。”溫林陰惻惻地說，然而穆伊並沒有聽出他的弦外之音。青年溫和一笑，“需要來點熱茶嗎？”
“不用了，謝謝你，穆伊。”尤莉感激地衝他笑了笑，“可以讓我和他單獨聊一聊嗎？”
穆伊一愣：“可以是可以，但你不會有危險吧……？”
溫林的臉瞬間又冷了下來。
“不會的，放心吧。”尤莉生怕溫林突然發狂，連忙安撫地對穆伊笑笑，將他請出了會客室。
穆伊出去後，尤莉看了眼麵前的茶幾。雖然沒有讓穆伊為他們倒茶，但穆伊仍然提前備好了裝滿熱茶的水壺和杯子。尤莉有點緊張，思來想去，還是給自己倒了杯水，輕輕吹了吹，慢慢喝下。
“剛才那個神父，不是什麼好人。”看到尤莉端起茶杯後，溫林突然平靜地說了一句。
尤莉：“？？？”
尤莉差點一口熱茶噴到溫林的臉上。
大哥，你有什麼資格說彆人啊？難道你也失憶了不成？
她勉勉強強咽下熱茶，在溫林熱切的目光中放下茶杯，理了理頭緒，這才出聲問他，“我聽穆伊說，你淩晨就找到這裡了，然後就一直待在懺悔室裡沒有出來。”
“你是在懺悔自己的罪行嗎？”
正在摘口罩的溫林聽到這句話，眸中閃過一絲譏誚。
“懺悔？”他低笑一聲，深邃的雙眸緊盯著尤莉，“我為什麼要懺悔？我從未後悔過我的所作所為。看到你醒來的那一刻，我就更加堅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真是無可救藥。
尤莉幾乎快要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再三忍耐下，她才沒有將杯子裡的熱茶潑到溫林的臉上。
她微微移開視線，儘量不讓自己和溫林的目光對上。
“你之前說我和你是青梅竹馬，可我卻一點印象都沒有，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溫林依舊緊緊盯著她，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
“莉莉……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尤莉稍微猶豫了下：“其實也不能這麼說……”
怎麼辦？要不要說出事實？早點說出真相讓他放棄會不會更好一點？但以溫林這種偏激的性格，說不定更有可能會想辦法滅了她……
尤莉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先穩妥一點比較好，於是她什麼都沒說，隻是含糊地點了點頭。
溫林見狀，臉上頓時浮現出巨大的失望。
“……沒關係，隻要你能活過來就好了。”他很快又揚起滿足的微笑，看起來很是斯文清俊，很難讓人與喪心病狂的殺人狂魔聯想到一起，“我們的事，以後我會慢慢講給你聽的。”
“不要以後慢慢講了，先挑重點說！”尤莉見對麵還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急得火冒三丈。
溫林一驚：“……”
怎麼失憶以後變得這麼沒耐心了？
“……好吧。”他妥協地歎息一聲，決定先從最基本的信息說起，“你還記得你的名字嗎？”尤莉斬釘截鐵地說：“我叫尤莉。”
溫林愣了愣，失笑道，“誰告訴你的？你才不叫什麼尤莉，你就是莉莉，不跟任何人姓。”
“什麼？”尤莉有點沒反應過來。不跟任何人姓的意思是……這具身體的原主沒有父母嗎？
“我們都是孤兒院的孩子，因為不討人喜歡，所以沒有人願意帶走我們。”溫林輕聲解釋，“直到我的養父出現，他看到我為你畫的畫，便帶走了我。我不想丟下你，可養父又不願收養女孩，最後隻是同意讓你和我們住在一起，但不能姓溫，這樣可以省去他很多麻煩。”
尤莉撇了撇嘴角，不作評價。
“之後我就改名叫溫林，而你用的依然是孤兒院時期起的小名。我們一起生活，一起陪伴著彼此，除了你，我再也無法喜歡上彆的女孩兒。”溫林說到此處，眼神出奇地溫柔。
“為了我們的將來，我不停地畫畫，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加優秀，而你也一直在支持著我。”
“我們的未來原本應該是很美好的……”
溫林的聲音越來越低，甚至有些咬牙切齒，像一隻受傷的野獸。
尤莉見狀忍不住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坐直身體。
“可是在你18歲那年，你突然因病去世了。我甚至都不知道這件事，因為你看起來……很好。後來是養父向我道歉，說你之前跟他提起過身體不舒服，想去醫院做個檢查，但養父當時正在籌備我的畫展，並沒有心思理會你。”
溫林的臉色越來越差，仿佛他也得了什麼重病似的。
尤莉突然覺得心裡堵得慌。沒想到自己的原主生前居然這麼慘，而且死後還不得安寧，她一時間都不知道究竟是該同情自己多一點，還是同情莉莉多一點了。
“所以，你的養父呢？你恨他嗎？”尤莉小心翼翼地詢問。以溫林的性格，經受這樣的打擊後，一定會對養父恨之入骨，說起來她好像也沒有在溫林的家裡發現任何有關他養父的痕跡……
“恨。不過他很快就死了，也算是罪有應得吧。”溫林笑了笑，漆黑無光的瞳仁看起來有些空洞，“莉莉，你知道嗎？當我得知你死訊的那一刻，我恨不得陪你一起。”
尤莉：“倒也沒這個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