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眼尖,見她醒了,湊過來說:“秦艽,有件事你給我出出主意。”
什麼事?
其實就是有人想擠掉彆人出去見識的事。
馮姑姑既然把挑人的事派給五人,她們自然有權利換人帶出去,這不就有人拐著彎攀關係求到連翹麵前了。
“我這邊不打算換人,你要是想換,最好是征得原主同意。馮姑姑說過,此次出去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能少給自己找事就少找些吧,你把最開始的人換了,選誰不選誰都得罪人,不是沒事給自己找麻煩?”
聽了這話,本來丁香有幾個要好的小宮女求到麵前,她還打算跟秦艽說說,頓時把話咽了進去。至於連翹,她似乎也覺得秦艽說得很有道理,連連點頭。
就是茱萸,說了兩句秦艽太慎重其事的話,不過秦艽也懶得理她。
*
鶴羽殿的差事整整做了兩日才做完,這兩日十分平靜,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太陽快落山前,一行人回掖庭,次日清晨再去後廷做事,每日都如此。如是這般五六日,後廷的西半部分的無人宮殿俱已灑掃乾淨,秦艽她們又轉到東半側。
東半側除了靠近甘露殿的附近,有幾處是妃嬪們住的宮院,三清殿以後靠東的山水池附近,住的都是未成年的皇子。
秦艽期盼了多日,終於來到這裡,憋不住內心的蠢蠢欲動,她找了個空,悄悄偷跑了出去。
六皇子所住的地方叫紫雲閣,此處是皇宮裡最偏遠的宮殿。
會住在這麼偏遠的宮殿中,證明六皇子並不受寵。其實想想,一個眼盲的皇子,自然不為元平帝所喜。
秦艽來到紫雲閣外,才反應過來自己乾了什麼蠢事。
她沒有借口,也沒有理由,又進不去紫雲閣,怎麼見六皇子?頓時宛如從頭淋下一盆涼水,讓秦艽徹底清醒過來。
她垂頭喪氣往回走,一麵在腦中回憶那個夢裡自己與六皇子的淵源。
那已經是她離開掖庭以後,又在司膳司待了一年多,當時後宮幾個高位嬪妃爭得如火如荼,這種慘烈是絕對不會顯露在那些娘娘們身上的,她們見麵依舊談笑風生,仿佛是多年的姐妹。
可在下麵,廝殺早已開始。
上至六局,下至一個普通的灑掃宮女,幾乎都已劃分了派係。有些是顯在外麵,有些是隱含不露,誰也不知誰是誰的人,說不定前一刻兩人還是好姐妹,後一刻因各為其主就能互相捅刀。
而她就是蕭皇後一係埋在司膳司的一顆釘子。
會成為蕭皇後的人,其實很偶然。自從丁香死後,她一直獨來獨往,但她還沒忘記一件事,那就是給丁香報仇。就像現在一樣,掖庭為了培養出能用的人手,教導小宮女們學習各種技藝,那時她眼光淺薄,像很多人一樣學了庖饌,就為了能混一口吃食。
恰恰是學了這些,讓她蹚進這攤攪不清的渾水。
她庖饌學得好,出了掖庭就被分去司膳司,司膳司管著宮裡從上到下所有和吃有關的東西,就注定是個是非之地。
那些娘娘們手下的人,為了從各處拉攏人手,收買其為上麵主子辦事,都是無所不用其極,她莽撞的報仇之舉早已落入人眼底。更巧的是銀朱幾個在暗麵裡是劉貴妃的人,為了自保,她不得不投靠了皇後一係。
一次在為蕭皇後辦事時,她差點喪了命,為六皇子所救。
上麵見她已成廢棋,索性將她安插到六皇子身邊,行那監視之實。六皇子不得寵,所以紫雲閣不為人所重視,甚至被人輕忽,可恰恰是這樣,這裡是後廷之中難得的清淨之地。
在紫雲閣,她度過了平生以來最安寧的日子,可隱憂早在她來到紫雲閣時,就已埋下。
皇後為了對付貴妃,竟把手伸到六皇子身上,她為了不對六皇子動手,不得已暴露自己,表麵為六皇子所厭棄,離開紫雲閣,實際上她和蕭皇後的養子五皇子宮煜聯了手,一個謀的自然是大位,而她求得不過是守他一世安穩。
……
一陣悅耳的琴聲傳來,秦艽隻覺渾身一陣激靈,就下意識奔了過去。
這紫雲閣西側臨著一片海棠林,海棠樹每到四五月開花,其花清麗,氣味清新淡雅,乃是六皇子最喜之所在。
她竟然忘了這處。
近了,更近了。
秦艽跑得跌跌撞撞,讓那花枝壓滿頭的海棠一陣抖索,花瓣飄落,宛若雪花片片繽紛而降。
遠遠的,隻見花樹下一個木亭,薄紗輕盈飛舞,亭中的人如夢似幻。
他側身而坐,著一襲淡雅的青衫,腰間束著同色錦帶,更顯腰肢清瘦,軀乾修長。他雙手覆於琴上,寬大的衣袖輕柔垂下,隨著動作輕輕擺動,風雅出塵。
更不用提他的容貌,溫雅清俊、矜貴雍容,當他平靜無波‘看’著你的時候,就像一尊從天而降的神祇,悲天憐憫。
六皇子是秦艽平生所見最俊美之人。
不知何時,秦艽已經來到附近,卻不敢上前,蹲在亭前一叢花草下,捧著臉看著亭中的人。
殿下果然還是如夢裡那樣好看!
同時,腦海中浮動萬千思緒。
這一次,時間回到了她最初進宮的時候,她還純淨無暇,不沾染任何塵埃,沒有夢裡背負的那一切,她是不是就能一直一直留在殿下的身邊?
……
不知何時,小宮女悄悄地離開了。
琴聲突然停了,宮懌麵朝著秦艽離開的地方,麵容似有疑惑。
“影,有人來過?”
明明無人,卻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
“殿下,是個小宮女,蹲在這兒看了您半天。”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是五十個紅包。師爺那邊中午更,早上有點事出去了一趟,還差點沒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