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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完全黑了,可苗寨裡卻亮如白晝。
到處都點著火把, 尤其是苗寨最中央的空地, 似乎寨子裡所有人都聚在這裡。
秦艽他們根本擠不進去,隻能站在人群之外遠遠往那邊看著。
鼓聲。
說不上是什麼節點, 像是遠古傳來, 又似乎帶著某種神秘的旋律。當鼓聲響起時,場上寂靜一片, 連呼吸聲都沒了。
風送來了吟唱,傳到秦艽這裡,已經聽不清楚了。她個子矮, 根本看不清楚是什麼情況。想問問影一,但看場中寂靜無聲,她也不敢出聲。
就這樣,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隨著一陣歡呼聲,寨子似乎又活了。唐豐領著他們往前走, 沿路的人紛紛讓道,終於來到近前,秦艽才看清楚整個場景。
場中燃了好幾堆篝火,每一堆篝火前都圍坐了很多人, 隻有正中一堆篝火前坐了兩人, 唐豐引他們前去的位置正是此處。
不遠處, 有根一丈多高的十字形木柱, 上麵捆著一頭血肉模糊的東西, 通過懸掛在旁邊的牛頭,才知道這是祭牛。每逢有大祭,都是苗寨裡最熱鬨的時候,不光祭神可以保佑寨中人們的平安,也是因為可以吃肉,這些祭物在祭神之後,寨中之人可隨意取用。
行走間,幾人已經來到篝火前。
火光照亮眾人的臉,其中一個不用說,看其年紀和打扮,正是寨子的首領達努。而另一個依舊戴著巫儺麵具,穿一身顏色鮮豔的寬鬆大袍,無疑是大祭司。
明明這大祭司身量並不高,即使戴著可怕的巫儺麵具,也看得出是個女子。可恰恰是這樣的一個人,偏偏讓人有種不寒而栗之感。
秦艽覺得可能是那麵具太可怖的緣故,也可能是她感覺到對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下意識往宮懌身後躲了躲,宮懌似乎有所察覺,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
唐豐正在和達努說話,因為用的苗語,大家也聽不懂。
過了會兒,唐豐跟眾人說,達努請他們坐下。幾人學著達努和大祭司那樣席地而坐,忽然有一群年輕貌美的少女湧了過來,她們手裡捧著烏黑的木樽,裡麵似乎裝著寨子自己釀的米酒,遞到他們麵前。
唐豐忙告訴大家,讓他們接下來喝掉,這是苗寨招待貴客的禮儀。
到底是有求對方,也是希望接下來想辦的事能夠順利,宮懌、影一、上官歸都接下木樽,唯有秦艽有些遲疑。實在這木樽太大了,裡麵的酒看起來不少,她根本不會喝酒。
唐豐還在給她做手勢,宮懌已經伸過手來想替她,秦艽見達努和大祭司都看了過來,忙笑著把木樽接過來,一口一口把裡麵的酒喝掉了。
出乎意料,這酒並不辣嗓,相反十分甘甜。
達努說了句什麼,唐豐笑著接下話茬。
接下來就是吃吃喝喝了,不停地有人送上米酒,還有各種烤熟的肉,大家拒都拒不掉,隻能都吃掉。
唐豐一直和達努喝酒說話,期間達努似乎被他說動,和大祭司說了什麼。看得出達努很尊重大祭司,說話時姿態擺得很低,大祭司說了幾句什麼,就站起來離開了,達努來對唐豐搖了搖頭,唐豐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
“唐叔,怎麼樣了?”秦艽小聲問。
唐豐道:“大祭司說,如果達努不再追究這個漢人的罪過,她可以饒了他和他的同伴。至於小六兄弟身上的蠱,大祭司並沒有給明話。達努說看小六兄弟這麼年輕,似乎也是第一次來這裡,他身上的蠱不可能是大祭司所下,大祭司從沒有離開過這片山脈。”
“那大祭司能解這蠱?隻要她能解,我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上官歸道。明明不過短短兩句話,卻讓他說出勢在必得之意。
“我隻能和達努說了,看能不能請他說動大祭司。”
唐豐又和達努一番交談,期間達努目光連連落在宮懌等人的身上,似乎唐豐提出了什麼達努難以拒絕的條件,他才勉強點頭。
“達努說他明天再試試,隻是不敢保證能說服大祭司,大祭司的脾氣很怪,而且她很討厭漢人。”
“不管怎樣,還是先謝謝唐叔。”宮懌拱手道。
“客氣了,諸位於唐家有恩,臨走前家主曾交代儘力幫諸位把事情辦成,隻是這大祭司實在不是尋常人,我也沒什麼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