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平安。”
“是好事。”
“我去的時候,在外麵聽見蘇婕妤和老九爭吵,蘇婕妤讓保小的,老九說保大的。”秦艽神態懨懨地道。
宮懌雖覺得她情緒有點奇怪,但也沒多想,隻當她是累了。摸了摸她的額頭,感覺沒有發熱,就一把將她抱起來,去了後寢殿。
“你做什麼?”
她有些不自在,眾目睽睽之下,再加上他這人一向不正經,她不免有些想多了。
“你想到哪兒去了?累了就休息,我跟玉蝶她們說,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最後秦艽鬨了個大紅臉,她倒真是想多了,而宮懌等她躺下後就離開了。
一直到晚上,宮懌才反應過來裡麵的意思。
當時一家四口正在用飯,現今不管宮懌怎麼忙,晚上都是要回來用飯的。
在這可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一來現在跟兩個孩子講這些太早,二來宮懌和秦艽一忙就是一天,尤其是宮懌,就晚上這會兒有時間和兩個孩子說話,自然也沒講究這些。
頡兒的話少,不過他和甯兒形影不離,該說的話都讓甯兒說完了。宮懌想起之前那事,若無其事對秦艽道:“我覺得兩個正好,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太多了鬨人。”
秦艽本以為他是嫌甯兒吵,這丫頭可愛是可愛,但吵起來也鬨人,一直到準備上榻歇著時,才明白他的意思。
隻生這麼兩個,自然不用操心是保大還是保小的問題了。
這人,什麼時候也學會話中有話,還這麼含蓄了。
*
飛霜殿位於皇宮的西北側,說是殿,其實是一處宮殿群,皇宮裡位分低的嬪妃都是住在這裡。
因為位分低,自然不能一人占據一殿,或是兩人或者三人分住。同住一個屋簷下,也就造成這些低階嬪妃抬頭不見低頭見,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經常會有爭吵的事發生。
蕭才人因為身份不一般,占據了一處主殿,這主殿占地麵積很大,再說一個才人也不能入住主殿,所以這地方還住著一位才人,是一位姓劉的才人。
這劉姓著實不起眼,但若知道這個劉和劉貴妃的劉是一家,就能明白劉才人為何能住在這裡。
也不知當時是有人故意這麼安排,還是實屬湊巧,這兩人住在一起,無疑是針尖兒對麥芒兒,什麼都彆著苗頭。小到一塊布料一頓膳食,大到今兒誰侍寢了,對方落自己一步,都是她們彆苗頭的引子。
平時兩人還算均勻,因為都不太得寵,可最近也不知是哪兒刮來了東風,蕭才人七日裡竟侍寢了兩回,那賞賜宛如流水似的往蕭才人那裡送,劉才人殿裡從主子到奴婢眼珠子都是紅的。
這不,一大早的劉才人身邊的宮女就在庭院裡罵貓,罵聲引得偏殿裡的陳寶林、何寶林、邵禦女和錢禦女都出來看熱鬨。這不大的一處宮院裡,其實也有著派係,不過偏殿裡住的那幾個都是牆頭草,今兒倒向這個,明兒倒向那個,剛開始把人拉攏過來還能覺得出幾分洋洋得意,後來就覺得沒意思了。
現在蕭才人總算明白當初剛進宮時,聽見有低階妃嬪私底下罵哪位得寵的妃嬪,對方為何能忍得住了。
為何不能忍住?無人妒者是庸才,那些人罵得越歡實,才證明了自己正在步步高升。蕭才人覺得就照這勢頭,自己很快就能往前晉一步,或是晉個美人,再往上是婕妤。
九婕妤裡正好空著一位,說不定就能是她的。
想著這些,外麵的罵聲也不刺耳了,她那貼身宮女萍兒不忿地來找她說話,她還能大度地說彆理她們,跳梁小醜罷了。
可不是跳梁小醜,因為到下午天還沒黑時,就有內侍來宣召,說陛下點了今晚由蕭才人侍寢。
對麵劉才人的殿裡又在罵貓了,這邊的宮女內侍卻進進出出忙著備水侍候蕭才人沐浴更衣,隻等著晚上甘露殿的車來接人。
當然,蕭才人冷靜下來也會想暗裡是不是有人在幫她,自然不可能是蕭皇後,說不定是蕭家。畢竟她進宮前,早就聽她爹說,她的任務就是生下一個帶有蕭家血脈的皇嗣。
……
另一邊,蓮兒回想到之前陛下看過來的那一眼,依舊有些心有餘悸。
彤史館司掌每月擬定妃嬪進禦名冊,以半月為一個輪回,下半個月再由高位到低位再輪一次。
陛下隨著年紀漸長,在女色方麵十分寡淡,除了每月固定去幾位高階嬪妃那裡坐坐,極少親自點名要哪位妃嬪侍寢,這麼一來彤史館的權利就顯現出來了。
她已經連續幾次,將蕭才人的名字放在上麵入眼可見的位置,起先還不覺得,可方才陛下隨意看過來的那一眼,她總覺得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她左思右想覺得不太可能,就算發現頂多也以為她是受旁人指使,畢竟蕭才人姓蕭,可不姓秦。
這麼想想,她心裡安定下來,但還是決定做完該做的,就暫且停些日子,也免得落了痕跡。
“蓮兒,今晚該你值守,彆忘了。”
“知道。”
蓮兒去吃了晚食,才往甘露殿去了。
彤史館的人在這裡有間小屋子,也和裡麵的宮女內侍熟了,等到時候自然有人會通知她們。蓮兒到了地方,就找了個地方打瞌睡,睡了一會兒,人便精神多了,她拿出自己帶來的一本書看著。
早已掌燈,四處靜悄悄的,這種靜悄悄的氛圍是這裡的主旋律,蓮兒早已習慣了。她看了會兒書,又出去找人要了碗熱茶,剛坐下喝茶,有個小內侍跑來叫她。
“結束了?”在彤史館裡待久了,這種隱含著寓意的話,已經能讓蓮兒說得麵不改色。
那小內侍點點頭。
“留不留?”
“陛下說留呢。”小內侍細細的嗓音在濃似墨的夜色中,總有幾分荒腔走調。
蓮兒心裡一驚,又笑道:“這位蕭才人真是好福氣。”
“可不是呢。”
兩人說著旁人不懂的話,人已經到了偏殿。
小內侍已經把大概的時間告訴了蓮兒,蓮兒隻管等會兒回去記在冊子上,她現在要做的是給藥。
給侍寢嬪妃一碗藥。
據說以前是沒有這種規矩的,也是陛下登基後定下的規矩,這事是蓮兒聽彤史館裡的前輩所說。凡是侍寢嬪妃,事後都會得一碗藥,這藥的藥性不定,有的是坐胎藥,有的是避子藥,是什麼皆看陛下說留不留。
這也是方才蓮兒為何說蕭才人福氣好的原因,至於她心裡為何一驚,是因為本就打算將藥給換了,沒想到元平帝這次倒替她省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