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熹光當天晚上休息的很好,並沒有因為寧府來人而忐忑難安的徹夜不眠。
小翠和王叔、周奶娘同樣如是,反觀寧福等幾人,卻被嚇得驚叫連連,大晚上的涕泗橫流,果著身子在東院中跑圈。
周奶娘第二天早起,見到幾個麵色青白、神色渾噩倉皇的人時,眸中流露出“憂色”,“忐忑”的上前詢問,卻見寧福暴躁的將桌上的茶壺一把揮到地上,桌子和凳子都掀翻了。
寧福不住的控訴,昨晚上沒人來救他們,是他們心存不軌,讓周奶娘給個交代。
奶娘很委屈,隻能一個勁兒的賠罪,“這宅子裡老的老,小的小,都是正嗜睡的時候,加上白天要忙好些事情,晚上累的到床上就睡。老奴年紀也很大了,基本上都要一覺到天亮了。再說,這宅子咱們都住了好幾年了,沒見那裡有鬼啊,您是不是眼花了?”
寧福更加暴躁了,指著周奶娘的鼻子想罵,可一想到昨天那無頭鬼嗚咽著像自己索命的模樣,他又被嚇得腿軟,連嘴巴都張不開了。
寧福覺得這老宅當真瘮得慌。昨天沒仔細瞧倒是沒發現,現在看看,隻覺得四周都散發著腐朽味兒,換句話說,這裡陰氣重,有一兩個小鬼鬨騰,那真不是稀罕事兒。
寧福臉更白了,無意在此停留,甚至連早餐都不用了,隻怒罵著讓奶娘領小姐出來,他們這就回縣城。
奶娘裝傻,“啥?還讓小姐回去?你們怎麼不早說,小姐現在還沒起呢。”
寧福險些氣暈過去。他身邊的狗腿連忙幫腔,“怎麼沒說,昨天來的時候不是就提過這事兒?咱們家老爺給小姐說了門好親,這就讓小姐回去待嫁呢。”
“唉,唉,竟然是這好事兒。”周奶娘感激涕零,“老爺還沒忘了小姐,還給小姐找好了人家,老爺心裡果然是有小姐的,太太在天之靈總算可以瞑目了。”
一邊說著,就麻溜的跑出去,卻是去領小姐了。
“寧熹光”過來時,寧福等幾個寧家下人,差點驚的摔個倒栽蔥。
寧福驚愕的指著寧熹光,“這,這就是小姐?”
眼前的小姐當真是個小丫頭片子,身材乾瘦,皮膚蠟黃,頭發還乾枯的像堆稻草。
當然,這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這丫頭片子長得那真心驚天動地的醜啊,都醜出新高度了。仔細打量,還能發現,小姐的眉眼有著老爺的影子,應該是老爺的種沒錯,可,可她怎麼越長越回去了?小時候的精致可愛全都喂狗了麼?還有那道從耳根到鼻尖的疤痕,這,這是被樹枝劃傷的麼?這麼深的傷口,像是幾年前的了,可至今還沒長好,這張臉可真是,真是,和母夜叉沒多大區彆啊。
周奶娘又開始抹淚了,“小姐命苦啊。早先餓的實在沒辦法,她就和老奴一起上山找吃的,這不,一個不小心就被樹枝刮傷了臉。咱們窮,看不起大夫,想去尋老爺討點好藥、銀錢,給小姐看病,可求了幾次,卻連寧家的大門都進不去。”
奶娘此刻由衷的覺得,少爺真是明智,早先就防著這一天呢。為此,每年總要讓她和小翠去趟縣裡,去寧家門前求見,也不說有啥事兒,就裝作無措焦急的樣子,在門外等著。
寧家現在裡裡外外全都是繼室的人,她們去求見,繼室肯定知道,不讓她們進門是肯定的事情。因而,誰又能真分清,小姐到底是不是前幾年真的傷過臉,她們真的去討過銀錢和藥膏?
奶娘心裡給少爺點了三十二個讚,而此時,寧福等人也夾著屁股,火燒火燎的回去縣城了。
至於“寧熹光”,毫無疑問被他們留在了老宅。
這樣的小姐,還是彆帶出去丟臉了。彆說巴結富商,送上去給人當十八姨娘了,就是給個馬夫當正頭娘子,人都不一定肯要。
所以,為了寧家的門麵,寧福腦子一轉就有了決斷,果斷的丟下小姐,就帶著手下回縣城了。
寧熹光走出來時,看見小玉兒的模樣,也忍不住發笑,“這是誰的衣服,你娘的麼?這麼大,小心穿著摔跤。”
小玉兒是寧熹光收下的第二個丫鬟,這丫頭也是小荒村人,是個苦命的。她父親去世的早,一個瞎娘領著她過活,在寧熹光在小荒村安居的第二年,她娘山上采野菜,結果從山上摔下來,當天晚上就去了,隻留下這麼一個醜丫頭,沒人想養,最後,還是王謙求到了寧熹光跟前,讓她把這丫頭留在身邊,做些粗活,總算還能養活一條命。
小丫頭對著寧熹光嘻嘻笑,隨即看到少爺走過來,又連忙低頭行禮,隨後拉著周奶娘的手走開了。
傅斯言看著寧熹光,濃眉微蹙,“怎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