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要包餃子,寧熹光也沒避諱人,就在廚房裡忙活開了。索性村裡人都坐在院子樹下和傅斯言閒聊,而且來的都是大伯大叔這樣的一家之主,嬸子大娘之類的倒是沒來。
不然,讓他們看見寧熹光剁了幾斤肉,又活了一盆精白麵包餃子,怕不得眼珠子掉下來,背後又要絮叨寧熹光手鬆,不會過日子。
但即便來的是一些不愛說人是非的大伯大叔,寧熹光家吃白麵餃子的事兒,還是傳的村裡儘人皆知。
王翠花終於坐不住了,氣勢洶洶的就要上門來。
不過即將出門的時候,王翠花眼珠子一轉,到底是暫時遏製住即將衝破胸腹的戾氣,沒有直接去找寧熹光姐弟幾人,倒是拐了個彎往村外走去。
半個小時後,村裡兩個小子屁顛屁顛跑到寧熹光家門前,大聲的喊,“明光,明光快出來。”
這兩個小子是和明光關係較好的玩伴,之前明光還上學時,這兩小子每次都來家裡喊明光一道走。
明光聽到喊聲就丟下課本出來了,看到他們還很訝異,“栓子,鐵頭,你們倆怎麼過來了?”
“嘿嘿嘿。”倆黑皮小子笑的見牙不見眼的,翻過寧熹光家的破牆頭就跳進了家裡,明光見怪不怪,倆小子就笑的更得意了。
“我們在村頭玩捉迷藏,看見你奶氣的母老虎一樣領著你們姑回來了。鐵頭耳朵尖,聽見你奶說你家吃白麵餃子,吃肉菜,吃細麵饃饃,就是不給他們送,她和你爺當老的不好和小的計較,就讓你姑來教訓你們,讓你姑狠狠的罵你們。還說你爺摔破頭了,躺床上不能動了,你們當孫子孫女的也不去伺候孝敬,要來找你們麻煩,來你家拿肉拿米,還要讓你們姐弟幾個掏錢給你爺買營養品呢。”
栓子和鐵頭說著說著就演上了,一個扮演王翠花,走路帶風,臉氣的扭曲,仰著脖子大步走的姿態,活像一隻傲慢的不可一世的大白鵝。另一個則是潑婦一樣插著腰大罵,一會兒一個“兔崽子”“死丫頭片子”“看我不撕爛他們的嘴,打的他們滿地找牙。”
寧熹光一出門,就看見鐵頭正學著寧小姑的模樣,嘴臉猙獰,眼睛卻貪婪的快速轉動,一副正在打壞主意算計人的樣子。
不得不說,鐵頭表演的還挺惟妙惟肖的,最起碼在原主的記憶中,寧小姑生氣時確實是那麼一副可怖的嘴臉,算計人想要東西時,模樣也貪婪奸猾的不得了。
寧熹光梗了一瞬就笑了,這兩個孩子還真有演習天份啊。
院中的三個孩子也都看見了她。
明光叫了一聲“大姐。”
鐵頭和栓子看見她,瞬間紅了小臉,大聲喊了聲“大姐。”
早先他們有些日子沒來找明光,在他們記憶中,熹光還是那麼一副麵黃枯瘦、膽小怯懦的模樣。若不是熹光和傅知青結婚時,他們過來吃席,還真不敢確認眼前這個膚白貌美,麵帶絢爛笑意,美眸顧盼生光的小姐姐,竟然是明光的大姐。
都說甜葉姐是村裡最美的姑娘,可在栓子和鐵頭看來,明明明光的大姐才長得最好看。
兩個小家夥看著看著,不由小臉更紅了,羞澀的對著寧熹光嘿嘿傻笑。
寧熹光也樂了,“明光去給鐵頭和栓子拿幾顆糖來吃。”
“我這就去。”
明光快步跑進屋裡,抓了一把糖出來。
鐵頭和栓子咽了口口水,對著糖塊兩眼冒光,他們也不推辭,接過去就剝了皮放進嘴裡吃起來。
末了,想起這次過來的目的,就又連忙把剛才說的話,又給寧熹光重複了一遍。
“多謝你們倆跑過來告訴我們,要不然小姑一會兒過來打我們個措手不及,可真不好辦。”
“嘿嘿,不謝,不謝。”
倆小子又說了幾句話,就笑著跑走了。
明光自然沒有和他們一起離開,小姑要回來了,他擔心大姐招架不住小姑。
明光記憶中的寧小姑也是一副張揚跋扈,傲慢凶惡的模樣,她醜陋的嘴臉明光至今記憶尤深。
猶記得在父母相繼去世前,雖然已經分家,寧小姑還每每跑來自家收刮東西,這讓明光非常不忿。
寧母攢了好久的棉花才給家裡添了一床薄被,就被寧小姑蠻橫的拿走了,當時她還沒出嫁,他也還沒出生,這事兒還是後來聽母親念叨才知道的。
而寧小姑搶走自家蓋的薄被,目的不過是想做一身新棉襖,好出嫁時有臉麵。
大姐之前考試第一名,學校發了一個筆記本,也被小姑搶走了。當時她早已結婚,就這也見不得他們一家好,硬是借口家裡小兒子快上學了,要湊點像樣的書包、文具啥的,熹光是姐姐應該讓著表弟,就蠻橫的奪走了。
譬如此類的事情多的不勝枚舉,以至於寧小姑土匪的形象深入人心,讓寧家的四姐弟提起來就煩不勝煩。
如今那不講理的小姑又來了,明光如臨大敵。
熹光卻是不怕她的。
再蠻橫又如何,嘴皮子再利索又能怎麼樣,殊不知這世上有句話叫一力降十會,敢瞎比比,敢來搶東西,一巴掌把她扇回去。
正這麼想著,院中的兩人就遠遠聽見寧小姑叫罵的聲音。
什麼“喪天良的狗崽子,不孝順爺奶不怕天打雷劈。天天吃獨食不怕噎死你……”
寧小姑的聲音太魔性,也或者是她在寧家幾個孩子心中留下了根深蒂固的魔鬼形象,以至於一聽見她的聲音,老遠就能讓人坐立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