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首發晉江文學城(2 / 2)

蔡大姐聞言臉色更難看了,“合著你老婆都沒意見,你一個家屬在這兒蹦躂什麼勁兒啊。”

“大妹妹,”她對阮秀芳說“我說話不好聽,也不是衝你,我聽出來了,你是個明事理的人,但你男人真不是個東西,人家醫生在一線累死累活的救人,他在背後捅刀子,你說這是人乾的事兒嗎?還好江醫生沒受傷,你知道國家培養一個醫生要多少時間多少錢嗎?”

“可不是嗎,”阮秀芳顯然沒打算站在馬浩那一邊,和蔡大姐同仇敵愾地教訓著馬浩,從前她在家裡還偶爾忍一忍馬浩的脾氣,現在她都忍病了,也不想忍了,直接指著馬浩的鼻子說“彆說邵醫生不想理你,我都不想理你。”

“你真是——”蔡大姐對馬浩一副恨鐵不成鋼,不想多說又忍不住罵幾句的語氣,“你還不知道吧,那天報警找保安的就是沈醫生,現在你一個人把科室最厲害的兩個醫生都給得罪了,你也沒替你老婆想想該怎麼辦?”

馬浩先是受了於桑的冷落,現下又被病床上兩個女人夾槍帶棒地懟了一頓,眼瞅著沒人待見他了,他捂著臉歎氣道“行了行了我知道錯了,”他站起來,“我去找江醫生道歉還不行嗎?”

他扶了扶阮秀芳的肩,男人死要麵子的好勝心讓他忍不住豪言壯語,“我就是這張臉不要了,也一定給你把江醫生請來動手術!”

今天的手術很多,江敘結束的時候天色已經快暗了。從手術室出來,他從門衛那裡取了之前訂的瓦罐湯,已經有些涼了。

坐回工位上剛喝了兩口,門驟然被撞開,“撲通”一聲,江敘都沒來得及看清,一個壯漢就跪在了他麵前。

“咳咳——”江敘被嗆得厲害,忙站起來要去扶人。

他還深刻地記得剛去醫院實習的時候,曾經看到有個病人跪在地上怎麼勸都不起來,他的帶教老師沒辦法,隻好一起跪下去,倆人在醫生辦公室裡你拜我我拜你,給剛剛入行的江敘造成了極大的心理衝擊。

萬萬沒想到,他也會遇上這種事。

“這給誰拜年呢?”沈方煜從身後過來,在江敘伸手前直接抄手繞到男人胸口,小臂肌肉緊繃,一個使勁兒,硬生生把他給弄了起來,結果一對眼,“是你?”他鬆開手,“早知道不扶了。”

馬浩“……”

“馬浩?”江敘也認出來了,“你來乾什麼?”

冷不丁被沈方煜架起來,他這會兒站也不是,跪也不是,真情實感地後悔起昨天的所作所為來。

他沒了之前的囂張跋扈,一雙眼睛泛著紅,像是還有幾分委屈,他搓了搓臉,拽著衣角,跟說句話能要他命似的艱難道“江醫生,我為先前那事兒跟您道個歉。”

他說完就低下頭直直地盯著腳尖,不吭聲了。不久前在妻子麵前許下的豪言壯語這會兒也全咽回了肚子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滿臉都是窘迫。

“地上有金子?”沈方煜冷嘲熱諷地奚落了馬浩一句,走到江敘身前,伸手用指尖碰了碰他的飯盒,對江敘道“你最近怎麼總喝湯?”

江敘拍開他的手,沒等他一句“要你管”說出口,沈方煜率先道“我來檢查了,早飯照片呢?”

“沒拍。”

“我不信,”沈方煜大喇喇地攤開手,“手機給我。”

江敘橫了他一眼。

“不給就是拍了。”

江敘沉默了片刻,把手機遞給他,沈方煜拿過去點開相冊看了看,一邊翻一邊笑道“要拿到江醫生的手機居然這麼容易,你也不怕**泄露。”

江敘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沈方煜一眼,“彆人拿我手機我又不會給。”

沈方煜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原來我在你心裡這麼特殊。”

江敘懶得理他,沈方煜把手機還回去。

“真沒拍?”

相冊裡並沒有早餐的照片。

“也行,”他說“那我明天親眼盯著你吃。”

要表達他對江敘的毫無雜念,就從天天監督江敘吃早飯開始。

江敘無語道“你這麼喜歡監督彆人你乾脆辭職去看守所吧。”

“那也得等你先把胃養好,”沈方煜拎起他喝了一半的湯,“都涼了,我給你拿去休息室熱一熱,你一會兒過去吃吧。”

“等等——”

沈方煜看了一眼出聲的馬浩,“哦,你還在這兒啊。”

“我……”

這已經是馬浩第三回來江敘辦公室了,之前每次過來江敘都不在,不是說在手術室就是說去開會了,聽著這兩人的對話,馬浩生怕江敘又一走就消失不見,舌頭也利落了,也顧不得麵子和尷尬了,忙搶白道

“我來是想請江醫生給我老婆做手術。江醫生,你一定要救救我老婆,那個邵醫生,她是個女醫生,他們都說男醫生動手術比女醫生強,我之前沒想到您那麼厲害,您行行好,給我老婆做手術吧,我就這麼一個老婆,我是真不放心讓邵醫生給她動手術啊!”

他之前聽蔡大姐排除了於桑,就以為邵樂是要給阮秀芳做手術的醫生。

這段話裡誤解太多,江敘正要出口解釋,沈方煜先開口了,“一邊要跟江敘動手,一邊又要他給你動手術,你還真是有意思。”

他撂下湯,言語裡帶上了幾分火氣。

“給你老婆看診檢查的不能是男醫生,做高難度手術的又不能是女醫生,職場性彆歧視那一套說辭可真是讓你給玩兒明白了。”

他說得不留情麵,刻薄裡帶著幾分嘲諷,說完馬浩的臉登時就紅了,結結巴巴半晌,才道“之前是我的錯,我不應該……不應該……”

馬浩被保安製住之後,他為什麼醫鬨的原因就在婦產科傳了個遍,沈方煜也知道馬浩之所以發瘋是因為他覺得江敘是個男醫生,不該看婦科,覺得他對自家老婆心懷不軌。

這樣的歧視在婦產科屢見不鮮,在他和江敘實習的時候更是受了很多白眼,不過大多數情況下,他都能理解患者有自己的考慮,但是馬浩隻是患者家屬,在患者都認可的情況下鬨事,還鬨得那麼過分,實在是讓他看不過去,忍不住就奚落了幾句。

說完他才發現,江敘扯了扯他的袖子,微微搖了搖頭。

沈方煜的神色微妙地動了動。

“你放心,隻要你們配合治療,你妻子的手術一定是我來主刀,你不放心,可以去找崔主任確認。”

江敘對馬浩說“另外,阮女士的腫瘤分期情況比較理想,我晚點會去病房跟你們討論一下手術術式,儘可能早點安排。”

他臉上不像邵樂對阮秀芳那樣,帶著同情和不知如何安慰的神色,江敘的口吻很平靜,可他公事公辦的語氣,卻莫名讓馬浩心裡有了點兒底氣,就像是一直懸在空中的心終於堪堪碰著了一點兒地。

沈方煜不知道阮秀芳的病情,聽到“腫瘤分期”四個字,沈方煜看了江敘一眼,後知後覺地明白了江敘為什麼製止他繼續說下去。

馬浩的妻子確診了宮頸癌,他看起來是真情實意地受了打擊,辦公室的白色燈光打在他頭頂,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白頭發都像是比昨天多了不少。

江敘從他的頭頂收回目光,“沒什麼事就回病房陪你愛人吧,她現在需要你。”

雖然沈方煜那幾句話說得江敘挺痛快,但也沒必要再火上澆油了。

“那,醫生……”馬浩小心翼翼地問“我老婆還能活多久啊?”

“預後好不複發的話,和正常人沒有區彆的。”江敘評價道“小手術。”

宮頸癌早期或許對病人而言聽起來嚇人,可濟華每天收診無數病人,大部分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疑難雜症,相比之下,阮秀芳的情況確實隻能稱得上是“小手術”。

“真的嗎?”馬浩將信將疑地望向江敘,雖然聽了蔡大姐的樂觀發言,可他還是心裡打鼓,畢竟有蔡大姐這樣看起來生龍活虎的癌症患者,可也有無數人說癌症是治不好的。

“我聽說……癌症不是絕症嗎?我們樓上那個姑姑就是癌症走的,查出來沒到三個月就走了。”他越說聲音越小,像是害怕把自己的老婆的命也給說沒了似的。

“預後和分期分型有關,你妻子檢查得及時,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受到各種電視劇的渲染和影響,很多人都會把癌症和絕症畫上等號,在生活中更是談癌色變,然而事實上,並非所有的癌症都不能治療,查出來的越早,救治的希望就越大,五年生存率也會更高。

雖然也有運氣的成分在,但多數情況下,像阮秀芳這樣的早期病例預後都不錯。

“那你……不會記我的仇吧。”馬浩問“你會好好給我老婆做手術的吧。”

江敘“……”

“行了,”沈方煜說“你要是不想讓他記你的仇就少跟他麵前晃悠,江醫生沒那麼多時間跟你在這兒掰扯。”

說著他直接連勸帶攆地把馬浩送出了辦公室,結果門剛一關上,馬浩又推開門,正正經經地對著江敘鞠了一躬,神色鄭重道“江醫生,我老婆就交給你了。”

聽說他今天在檢查室大哭了一場在他老婆麵前懺悔,吵得其他患者瘋狂投訴,江敘掃了一眼他離開的背影,又把目光收回到已經涼透的湯上。

遲來的深情總是讓人覺得遺憾,所幸阮秀芳還有餘生能等他彌補。

“你這人啊……看著冷冰冰的不好打交道,”沈方煜繞到他身邊,“沒想到還挺心軟。”

江敘沒說話。

“不過心軟也得交罰款。”沈方煜把一張黃色的a4紙拍在江敘麵前。

江敘看了看那張a4紙,臉上閃過一團黑線。

“剛從行政處過來,小郭姐讓我給江醫生捎張罰單,順便盛情邀請你去看看布告欄。”

a醫大附屬濟華醫院婦產科的公告欄上,極其同步地貼著兩張告示書,江敘和沈方煜一左一右,端詳著布告欄上一左一右的自己。

左邊那張是通報批評江敘毆打醫鬨人員,右邊那張是表揚沈方煜臨危不亂以合理合法的手段製止醫鬨。

沈方煜彈著布告欄上的白紙,念著最後一段話,“以暴製暴不可取,請各位同事,尤其是江敘同誌,以沈方煜同誌為榜樣,積極主動地向沈方煜同誌學習,如何正確地應對醫鬨糾紛。”

江敘白了他一眼,直接把那張紙撕下來,露出被擋在下麵的罰款單,一字一句念出上麵的內容“沈方煜同誌以暴力破壞公共財物,罰款兩百元。”

沈方煜聞言從白大褂的口袋裡拿出一張同款格式的罰單,拿膠水貼在布告欄的另一邊,唱對台戲似的開口“江敘同誌以暴力傷害醫鬨人員,罰款兩百元。”

兩個暴力狂對視了一眼。

“沈方煜。”

“嗯?”

“你那張不是我貼的。”

“我知道啊,”沈方煜說“小郭姐這不是沒空嘛,我剛好順路,帶過來幫她一起貼上,你看你不幫我貼,我還幫你貼,我是不是很貼心。”

“……”貼不貼心不知道,江敘隻想拿膠水貼住沈方煜的嘴。

布告欄上相得益彰的兩張罰單,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無比般配,沈方煜抱著肘,好整以暇地欣賞了一下自己的貼紙作品和江敘的表情,然後收起膠水,又摸出一張罰單,在江敘麵前晃了晃。

行政處的罰單一般都是兩張,一張給被罰款人,一張貼布告欄。

這會兒一張罰單在江敘手裡,一張貼在了牆上,江敘麵色鐵青地開口“你怎麼還有一張?”

“我請小郭姐多印了一張,”沈方煜對江敘眨了眨左眼,“說要留作紀念。”

“給我。”江敘向他伸手。

沈方煜當著他的麵把手裡那張罰單折得整整齊齊,塞進了上衣口袋裡,“就不給你,氣死你。”

江敘“……”

男人是不是至死是少年江敘不知道,但他覺得沈方煜這已經不是中二少年的程度了,起碼是也是個幼兒園肄業。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對沈方煜道“要不你還是去熱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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