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快忘了,他十幾歲的時候怎麼能那麼有耐心,一個怪一個怪的慢慢砍,積累了那麼多的經驗和裝備。
沈方煜還在眼巴巴地盯著他,一副江敘不玩他就不睡的架勢。
行吧,陪他玩玩。
江敘一邊想著,一邊接受了沈方煜的好友申請和組隊申請。
萬萬沒想到,沈方煜上來就帶他衝向了村長家門口,根本就沒等江敘反應,兩人直接切進了對戰環節……江敘被迫進入戰鬥,轉瞬之間被村長召喚出的蜘蛛精啪啪兩爪子拍死的時候,他總算是明白為什麼那天在值班室裡沈方煜死的那麼快了。
他麵無表情地拍了拍沈方煜,“你看看他的等級,再看看我們的等級。”
難怪沈方煜玩了這麼多天都打不過村長,這人大概太久沒玩遊戲,連刷怪升級的意識都沒了。
“我不記得以前要刷怪啊?”沈方煜愣了。
時間流淌得太快,人的記憶也是有限的,久而久之,總是下意識就忘記了很多乏善可陳的過往,隻記得裝備和等級都上來之後哢哢亂殺的快樂。
然而等級再高操作再好的高手,回到新手村都要從打小兔子開始。
兩人百無聊賴地在新手村打了半個小時的兔子,江敘困得打了個哈欠,兩人才終於攢夠了差不多可以去打村長的等級,而身上破破爛爛的短布衫,終於也勉強換上了能夠蔽體的乾淨新手服。
蜘蛛精揮舞著它的無數隻腳,對著兩個重回新手村的大佬露出了獰笑,江敘信心滿滿,一個熟悉的技能甩出去,然後看著蜘蛛精紋絲不動的血條,心態短暫地崩了片刻。
等在旁邊準備補技能收割的沈方煜也傻了,他懷疑人生的懵在原地,連放什麼技能都忘了,直到江敘拍了他一巴掌,“跑啊你。”沈方煜才猛地反應過來,飛快操作著人物逃出蜘蛛精的魔爪。
時代變了。
兩人被碩大的蜘蛛精追的滿場亂竄的時候,總算是徹底認識到了過去已經變成了過去,什麼典藏級法器一刀砍掉sss級boss半管血已經徹底成為了曆史。
蜘蛛精一抬腳就是閃電烈焰攻擊,稍微碰到邊血條就見了底,轉瞬間提前買好的補血藥已經去了一半,層層疊疊鋪開在前方的激光束猶如天羅地網,根本就沒給江敘任何避開的機會。
沈方煜蹲伏在地洞壁上,見勢甩來一條繩索,江敘一個閃身順著繩索蕩開蜘蛛精的攻擊範圍,於千鈞一發之際往蜘蛛精頭頂捅了一刀。
蜘蛛精hp值-1。
江敘,沈方煜:“……”
剩下的遊戲過程,兩人幾乎全程在“大部分時間被追被打,極少數機會絕地反殺”中度過,跟打遊擊似的你一刀我一刀,打完就跑絕不停留,連分出心思去看蜘蛛精血條剩餘量都抽不出時間。
江敘這輩子還沒在打遊戲這件事上這麼狼狽過,玩到最後,手都有些酸痛了。
注意力被聚焦到了頂峰,不得不說,實在是很刺激。
又一次,蜘蛛精一聲咆哮,無數小蜘蛛撲麵而來,像是爆炸一般彈射而出,江敘屏息凝神,操縱著遊戲中的小人睨著無數空隙跳躍奔襲,與此同時沈方煜在大蜘蛛精周圍瘋狂吸引他的激光攻擊,幫江敘的反擊爭取機會。
小蜘蛛眼看著就要將江敘包圍,徹底阻攔他的攻擊道路,沈方煜猛然回身一個技能極為短暫地破開了小蜘蛛的封鎖區,江敘睨著機會躍身而上,揮刀斬下。
“噗嗤”一聲,粗製濫造的新手刀終於在默契的配合之下,勢不可擋地擊破屏障,精準地捅進了蜘蛛精的心臟。
而血條見底的蜘蛛精慘叫一聲,總算是轟然倒地,淚流滿麵地召喚回了自己的小蜘蛛,結束了這場仿佛沒有儘頭的爭鬥。
眼見著村長緩緩走出來,舒緩的bgm響起,而屏幕裡的兩個小人被金邊籠罩的祥雲包裹,精神高度緊繃的江敘才驟然反應過來,“我們這是……贏了?”
沈方煜顯然也沒有比他好到哪裡去,聞言茫然道:“應該吧?”
很快,笑容和藹的老村長開口,印證了他們兩人的猜測,“恭喜兩位少俠闖出新手區。”
“江敘!”沈方煜猛然把平板丟到一邊,伸手跟他擊掌,拔高了好幾個分貝道:“我們真的贏了!我們也太厲害了!”
前期鋪墊了太久,以至於這突如其來的成功格外讓人興奮,江敘顯然也很激動,下意識地轉過身跟他拍手擊掌。
成年人的生活過於忙碌,無數生活壓力猶如肩頭的大山,他們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因為遊戲裡的成功而感受到這樣純粹的快樂了。
轉瞬之間,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的那個夜晚,他和沈方煜配合默契,一路過五關斬六將,神擋殺神。
某一刻,江敘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沒有那天早上對完答案之後兩人的針鋒相對,或許他們那個時候,就會交換聯係方式變成彼此最默契的朋友。
那種和隊友互相配合絕境求生最後獲得成功的感覺實在太好,他臉上還殘留著因為興奮而泛起的紅,心跳得很快。
普通的擊掌似乎已經不能表達江敘此時內心的興奮,他下意識地抬手抱住沈方煜,一下接一下用力地拍著他的後背。
就像他十幾歲的時候第一次和同學一起拿接力冠軍,第一次和朋友通宵把遊戲通關,第一次在籃球比賽裡奪冠,激動地難以自持。
直到手掌心都拍紅了,江敘才發現從他抱住沈方煜的那一刻起,沈方煜就沒有再出聲了,沒有興奮地喝彩,沒有再擊掌,也沒有拍他。
他驟然冷靜下來,突然覺得有些尷尬。
沈方煜不是他從前的那些同學和朋友,不會和他用這種方式來慶祝勝利。
事實上就連他自己,也很久不會這樣喜形於色了。
這樣的他……實在是很不精英,也很不江敘。
幼稚的像是某些時候的沈方煜一樣。
大概人與人相處久了,性格上就容易潛移默化地被影響,前不久他還在感慨任渺被任瀚帶的開朗了許多,沒想到現在他就在沈方煜麵前,一不留神暴露了有些不那麼合時宜的一麵。
這個認知讓江敘的眼裡閃過一絲窘迫。
沒想到的是,就在他思考著應該如何不著痕跡地結束這個意外的擁抱時,落在他背後的手驀地收緊了一些。
江敘下意識抬頭,沈方煜的一隻手便落到他的後腦勺上,帶著幾分安撫,進一步伸手把他往懷裡扣了扣。
側頸相貼,親密得像是要揉進身體裡。
不得不說,擁抱大概是世間最奇妙的動作了……隻是稍稍一點細節與情感上的變化,就能讓一個朋友間的擁抱,毫無征兆地演變成情人間的擁抱。
沒來由地,江敘突然覺得臥室裡特彆特彆安靜。
安靜得能聽到很重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他一時竟難以分辨那心跳聲到底是他的,還是沈方煜的。
隻能感覺到和他緊貼著的胸膛很燙,燙的仿佛要把他的身體灼穿。
這個認知讓他有些莫名的心慌,他試探著想要往後退,可兩人的身體剛剛分開一點距離,沈方煜的手就從他的後腦勺滑落到了他的側頸,溫柔卻不容置疑地阻攔住了他逃離的動作。
江敘頭皮一麻,心臟沒來由地顫了顫。
因為平日裡碰觸較少,他的後頸皮膚很敏感,此時沈方煜手指溫熱的觸感無比清晰,讓他的皮膚泛起了淺淺的小疙瘩,連著思緒都有些混沌。
他停下後退的動作時才發現,沈方煜就像是算好了似的,把他們兩人的距離堪堪控製在了這個麵對著麵,臉幾乎貼在一起的位置。
他們離得實在是太近了,近得他都能感受到沈方煜灼熱的鼻息。
江敘的臉不知緣故地燒起來,他沒頭沒腦地想……現在這個姿勢還不如就像剛剛就那樣抱著。
至少擁抱的時候,可以不用去看沈方煜的眼睛。
而此時,江敘能很清晰地看見,沈方煜的眼神像是有溫度一樣,一分不錯地落在他的下半張臉上。
江敘甚至覺得,沈方煜在看他的嘴唇。
這個猜測讓江敘的思緒變得有些亂,有些莫名的心浮氣躁。
可就在他偏開頭想要避過這道目光時,搭在他後頸上的手卻突然用了一點力。
敏感的部位被反複觸碰,他仿佛溺在深水之中,大腦有點難以抑製的缺氧。
他明明跟沈方煜說過不要再碰他脖子了。
然而江敘還沒來及生氣,沈方煜忽然抬手,在他晃神的那一刻,緩緩地摘下了他的眼鏡。
失去了鏡片的阻礙,兩人的目光緊緊焦灼在一起,乍一失去眼鏡的視線尚且有些模糊,可視線中的沈方煜卻很清晰。
他的睫毛很長,眼睛很溫柔,帶著一點淺淺的笑意,好像秋天裡的木芙蓉花。
江敘無意識的舔了舔下唇,莫名覺得有些口渴。
這個念頭在他的大腦裡短暫地停頓了半秒,然後他清晰地看見,沈方煜湊上來,很輕地、猝不及防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溫度很燙,心也很燙。
江敘楞在原地,一時間連呼吸都忘了。
他不知道沈方煜和他擊掌的時候眼裡染著什麼樣厚重的情緒,他也不知道那一刻的自己,看起來有多讓人情難自禁。
平素情感內斂的男人因為一場遊戲而喜不自勝,眼裡滿滿當當、毫不設防地倒映著另一個愛慕著他的男人。
神色飛揚的少年江敘和冷靜沉穩的成年江醫生隔著漫長的歲月短暫重合,橘黃色睡眠燈的光影落進他的眼睛,就像是月亮掉進了銀河。
反複誘惑著動了心的人。
沈方煜的視線讓江敘眼睛裡的光晃花了,心也讓他晃亂了。
在江敘抱上來的那一刻,沈方煜覺得自己的心跳都驟停了。
感情裡的愣頭青,大概永遠也用不上什麼所謂的計劃,那些該怎麼循序漸進地追人的指南隻是毫無水花地在沈方煜的腦子裡過了一遍,然後就消失到了九霄雲外,死的無聲無息,隻剩下熱血上頭。
吻上去的前一秒,大腦裡一半的理性聲嘶力竭地問沈方煜:“你知道你在乾什麼嗎?”
而另一半的感性根本不必有任何激烈的言辭,它好像一張封存了太久太久的藏寶圖,終於在智者的點撥下,被打開在了勇士的麵前。
然後帶著苦儘甘來的聲音,誘惑著勇士,“那就是你想要的。”
於是沈方煜將他的愛意宣泄得淋漓儘致,也將他的欲/望直白地攤開在江敘眼前。
攻池掠地,毫無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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