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首發晉江文學城(1 / 2)

一連幾天,沈方煜都按照他說的那樣接送江敘上下班,不值夜班之後,江敘的精神狀態明顯好了許多,而被沈方煜這個意外因素攪亂的睡眠也漸漸平和起來。

與此同時,江敘也逐漸接受了一個不得不麵對的事實:孕期常見的腰骶骨盆痛像是甩不掉的橡皮糖一樣,徹底纏上了他。

他知道這種毛病就跟偏頭痛似的,幾乎沒什麼辦法可以治,就算是偶爾休息得比較好的時候能緩和幾天,可沒兩天那些疼痛又會冒出來。

他曾經為他的很多患者診斷出過類似的問題,因為這樣的鈍痛實在是太常見,也並不危及生命,很少有醫生會特彆放在心上,最多是安撫地寬解一句“好好休息”。

可等江敘真的自己麵對這些事情的時候,他才認識到原來醫生眼裡司空見慣的持續鈍痛遠比想象中難捱。

而神奇的是,江敘發現,大部分時候,當沈方煜安靜地陪在他身邊時,那些疼痛就會短暫地減輕一些。

那天吃完火鍋之後,沈方煜沒再提過兩個人之前的感情,也沒再找他確認過什麼關係,頂多是偶爾說兩句無傷大雅的膩歪話,看起來就像是真的冷靜下來那樣,讓江敘鬆了一口氣。

可鬆完了氣,偶爾又會有些微妙的失落。

譬如此時,沈方煜把車停在A醫大的角落,然後對他說:“你先過去吧,我坐十分鐘之後再去,省的班上同學以為我們是一起來的,該誤會了。”

江敘從車裡下來,攏了攏大衣,遮住出現變化的身體。

他知道沈方煜是在考慮他的心理感受,但他其實也沒想瞞著班裡同學,他和沈方煜的關係已經比從前緩和了許多。

學校掛滿了紅色的橫幅,晴空碧天的映照下格外招搖。

走進會場的時候,唐可一眼就見到了江敘,他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江敘的身後,壓低了聲音道:“沈方煜沒來?”

“我們敘哥來了他肯定不敢來啊!”出聲的是個頭發剃成了板寸的男人,他猛地一拍唐可,又準備接著去拍江敘,結果江敘一個閃避,他一時沒收住力,尷尬地拍在了自己的腿上。

“你怎麼偷聽彆人說話呢汪駿。”唐可不滿道。

汪駿不置可否,“以前都是一個宿舍的,在一塊兒說的悄悄話還少嗎,怎麼?你現在跟江敘說悄悄話,我都不能聽了?”

他說著又把話頭轉到江敘頭上,“敘哥,好久沒見你了,你怎麼看著瘦了,是不是讓沈方煜給氣的,”他說完又打趣道:“怎麼樣,又過了幾年了,你跟他分出個勝負沒有?”

唐可在旁邊聽的一腦門兒官司,忙岔開話題,“好不容易回來聚一次,老說沈方煜乾什麼?”

他知道,但凡是大學同學聚會,江敘和沈方煜從前的針鋒相對一定會被拿來調侃,可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江敘跟沈方煜已經不是從前單純的對手關係了,簡直就是剪不斷理還亂的狗血八點檔。

先是在一起有了個孩子,然後沈方煜一副宣示主權的語氣來給他塞了紅包,兩人同進同出連住都住到一起了,現在江敘帶著這個孩子,又仿佛愛上了彆的男人。

而且除了那一通深夜的電話,後來唐可再怎麼追問江敘,他也不開口了。

隻能說出來混都是要還的,江敘讀書那會兒乾乾淨淨的履曆情史現在全翻車了,現在在唐可眼裡,江敘基本約等於一個紅顏禍水。

“這不是好奇嘛。”汪駿把兩人往會場中間引,一邊給他們拿吃的,一邊介紹著他們班打算認領的樹。

從前教過他們班的好些老師也在,而曾經的同班同學們如今也都在各大醫院高就,儼然端出了一副成功人士的架勢,三三兩兩地站在一塊兒,或者氣定神閒地聊著A城的薪資待遇,或者煞有其事地點評著領域的未來。

而不能免俗的,他們的攀談裡依然少不了追憶往昔,回憶過往的時候,自然就要拿江敘和沈方煜這對死對頭來調侃一番,找回一點讀書時候的記憶。

說著說著,也就跟著提起了M國那個男性生子的病例。

“江敘,”一個穿著格子襯衫的同學問他,“你在婦產科,有沒有碰見過這樣的病例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顯然好奇的看熱鬨的同學並不少,再者江敘從前就是班裡的學霸,人群的焦點,許多同學都跟著望過來,等著聽江敘的回答。

江敘其實不大喜歡這種場合,事實上,當他跟沈方煜說完他打算來參加同學會的時候,他自己都愣了。

他明明跟自己說了要冷靜,可時不時的,還是會說出一些衝動的話,做出一些衝動的事。

唐可聞言睨了一眼江敘的神色,打圓場道:“就算有那也是機密,發文章前怎麼能告訴你們。”

穿藍格子襯衫的男人叫葛城,他聞言道:“敘哥怎麼還藏私啊?我們又不是沈方煜,也不會搶發你的論文。”

“我怎麼就要搶論文了?”沈方煜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聽見這一句,他也跟著玩笑起來。

“這不是在說M國那個生孩子的男人的事兒?”葛城解釋道:“我們正問江敘呢,大學霸不肯說,好久不見啊方煜。”

“好久不見,”沈方煜話音裡習慣性地帶上笑意,話裡卻不著痕跡地岔開話題,“聽說你留校當領導了,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呢。”

葛城讀書的時候就不大喜歡臨床,一直偏重團建黨建工作,畢業之後考了幾年編製,現在也總算是考進A醫大,成了正兒八經教職工。

“什麼大領導?就是替學校管管儀器而已,偶爾兼點兒彆人不肯乾的行政工作,底下的人還沒有儀器多。”

葛城知道沈方煜是在捧他,先是自謙了兩句,臉上又跟著露出開懷的笑,一時半會兒也給忘了剛剛在說的話。

倒是其他的人知道江敘和沈方煜向來互相看不順眼,眼見著沈方煜來了,江敘之前要好的朋友們直接把江敘給圍了起來,連哄帶推,硬生生地挪動到了距離整個會場距離沈方煜最遠的角落。

仿佛還聽到有人在一邊小聲勸,“今天是我們校慶的好日子,見血不吉利,你可千萬彆跟沈方煜在這兒打起來。”

江敘:“……”

他遠遠地看了沈方煜一眼,這會兒不少人在他身邊,他一副侃侃而談的模樣,聽起來像是正在跟他們介紹M國的病例。

就在江敘打算收回目光的時候,沈方煜卻意料之外地望了過來,兩人猝不及防地隔著一眾生怕他們打起來的圍觀群眾遙遙對視上,江敘的心情忽然有些複雜。

直到葛城走到他麵前,江敘才終於明白沈方煜剛剛突然看他的原因。

“剛剛咱們的老班長說他臨時有個急診,來不了了,”葛城放下手機對他道:“負責認領儀式的老師通知說就換咱班以前的第一名上去給老樹掛牌。”

但這吩咐有個BUG,那位老師不知道他們班的特殊情況——他們班有兩個第一。

“讓沈方煜去吧。”江敘說。

葛城聽他說完這句,看起來卻有些欲言又止,“方煜剛說,讓你去。”

在旁邊聽了一耳朵的汪駿道:“那就讓他倆一塊兒唄,”他說著又對江敘道:“憑什麼讓著沈方煜啊?他先開口說‘讓你’說不定就是等著你這句話呢,江敘,你的鬥誌呢,你不能這麼頹廢,這可是屬於你的榮譽。”

葛城:“但是一起……”

旁人一起掛或許是同學相親相愛的美好景象,可這兩人就未必了,葛城心裡有點犯嘀咕。

說實話,江敘其實不怎麼在乎誰來給老樹掛牌的事,人到了一定的階段,這種虛頭巴腦的榮譽就不怎麼吸引人了,就算是跟沈方煜競爭,他們較量的評估指標也是職稱獎金和文章水平。

更何況,今天要不是因為沈方煜,他根本就不會來。

正在他想拒絕的時候,沈方煜也走了過來,“就一起吧。”他話分明是對葛城說的,眼睛卻看著江敘。

汪駿登時就不爽了,“一起就一起,”他拍了一下江敘的肩,對他道:“敘哥你彆謙讓了,你看沈方煜他都挑釁你了。”

江敘:“……”

他看得出來,沈方煜其實沒有在挑釁,可大概是兩人在班裡其他同學眼裡根深蒂固的印象太深刻,現在隻要是沈方煜對他說話就一定是挑釁。

這種感覺實在是相當微妙,班裡的同學將他們涇渭分明地分到了兩邊,認為他們是水火不容的仇敵,沒有人知道沈方煜剛剛跟他表過白,也沒有人知道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孩子。

江敘把目光從遠處收回來,對汪駿道:“那就一起吧。”

*

先前葛城介紹老樹時,隻是指了指地圖,現下等一行人跟著返校負責老師走到老樹前的時候,江敘才反應過來,他們班選的是教學樓背後的一棵芙蓉花樹。

冬日冷峭,木芙蓉隻剩下了光禿禿的枝乾,顯得有些蕭條。

“本來我們跟學校商量,是想要一棵鬆柏,萬古長青嘛,”葛城摸了摸鼻尖,“奈何暑假的時候他們整修解剖樓的福爾馬林池沒做好環境管控,門口幾棵鬆柏樹都讓甲醛給熏死了,其他的也都被前幾屆的認領走了。”

“後來合計來合計去,就選了課教學樓附近的花樹,咱們班好些同學都在附屬醫院,以後過來上課的時候還能順路看看。”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