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思考,也能夠控製情緒。
可是今天的沈方煜好像又不太一樣。
他把江敘的額頭貼在他下巴上,沒多久,江敘忽然覺得額頭微微有些濕潤。
他心口一跳,伸手往上摸,沈方煜卻攔住了他的手。
江敘往後退,想看看他怎麼了,沈方煜又稍微用了點力,把他往懷裡摟了摟。
“彆看,”沈方煜聲音有點啞:“讓我在你心裡稍微維持一點男子漢的形象。”
“你哭什麼呀。”江敘問。
“誰說我哭了,我流汗呢。”沈方煜說:“我就是一想到你難受,心臟就發酸,就抽抽,特彆疼。”
“你又沒懷孕,你疼什麼。”
饒是這樣說,江敘還是垂下眼,把手輕輕地放在沈方煜心臟的位置,緩慢地給他揉了揉。
他平時沒什麼跟人訴苦的習慣,因為大多數時候,人與人之間的體會是很難完全互通的。
難熬的時候,彆人能理解你,能安慰你,但不可能跟你感同身受。
尤其是身體上的不適。
精神上的不適,旁人或許還能代入一下自己換位思考,可身體上的不適,連自己都會好了傷疤忘了疼,旁人更是難以深切體會你當下到底有多疼,多不舒服。
除了他父母,這還是第一回,有人因為他難受而掉眼淚。
江敘抿了抿唇,半晌,很輕地歎了一口氣。
“你小時候是不是也特彆鬨,”他說:“我懷疑笑笑是遺傳你,我看我媽懷我的日記上寫……我小時候可懂事了,一點都不鬨。”
江敘平時不怎麼開玩笑,但他幾乎每次想調節氣氛的時候,沈方煜都會配合地笑出聲,哪怕還帶著一點掉過眼淚之後的沙啞。
“有可能,你不鬨,那肯定就是我鬨,都賴我,我給笑笑遺傳壞了。”他翹了翹嘴角,“沒事兒,你放心,等她出生了,我一定好好教,讓她彆那麼鬨騰。”
江敘“嘁”了一聲,狀態卻明顯因為他三言兩語好起來了。
沈方煜握著他的手,緩了緩情緒,低聲道:“我再去試試,看能不能爭取多放兩天假,至少晚上夜班先不值了,新學期我把A醫大的課全部給推了,騰出來的時間我儘量多回家。”
“以後我再多跟你打電話,或者你要是心裡不舒服,就直接給我打,彆忍著。”
“還有,”沈方煜說著說著笑起來,“這兩天你不在醫院,告訴你個好消息,讓你開心一下。”
“嗯?”
“濟華跟政府和開放商合作,近期要出一批樓盤,我們醫院部分職工可以拿內部價,算是兌現咱們之前進來的時候,許諾給我們人才引進的房補,我看了,地方離濟華還算近,地段也行,周圍配套設施都不錯。”
“江敘,”他提議道:“咱們換大房子吧。”
大概Z國人從古時候起,就對房子有種彆樣的情結。
買房意味著紮根和安身立命,就像鳥要築巢,燕子要做窩,象征著一種穩定與安心。
而房價飆升後,買房更是成了許多年輕人畢生的追求和目標。
江敘意外地掙開懷抱,看向沈方煜。
後者臉上已經看不出什麼情緒泛濫的痕跡了,隻有眼尾還微微有點沒完全淡下去的紅。
他低下頭躲了躲江敘的視線,又把他抱回去,手繞過他的腰,搭在他的腹部繼續道:
“買個三室……或者錢夠就四室兩廳,主臥帶衛生間的那種,正好等笑笑長大點兒,需要私密空間的時候,就能有自己的房間了,還能騰個客房出來給你父母偶爾住。”
“這消息目前還是小道消息,文件和通知沒完全下來,估計再過幾個月,醫院就會跟我們談這事兒了,正好到時候孩子生了,我們可以好好挑一挑房型和樓層。”
“鐘藍說她和她女朋友也想買,我在想跟她商量,看能不能買在上下樓或者對門,這樣以後要是笑笑有什麼女孩兒的心事,不想跟我們兩個父親說的,可以去找她鐘阿姨。”
“剛好我房子賣了,存著一大筆錢,”他說:“你先拿去付首付,等那邊房子裝好了,看是把這套賣了還貸款,還是拿來出租,到時候再商量。”
“嗯……”他想了一會兒,又補充道:“公積金貸款也用你的名義吧,我給你當擔保人。”
隻有產權人才能申請公積金貸款,所以如果沈方煜來貸款,房本上就必須有他的名字。
他這麼說的意思,就是約等於他徹底不要房產署名了。
江敘原本一直安靜聽著,直到這一句,他驀地坐直了身子,“你又要當冤大頭感動我?”
他和沈方煜在國內沒有婚姻關係,按照現在的法律,江敘要是這麼做了,儘管他們是一人付了一半錢,這房子也和沈方煜沒有半分錢的關係。
而他要是跑了,銀行還會去找沈方煜追債。
“彆著急,這次真不是為了感動你。”沈方煜手搭在江敘的肩上,不輕不重地幫他按著。
“我就是想,咱們既然都是一家人了,也沒必要還找律師為一套房子做財產公證,合資買房後麵的手續也麻煩,不如把這精力拿來帶孩子。”
“我追你那會兒,你顧慮多,想的也多,我當時就想,得儘量把我能給出去的安全感都給你,這也是我身為你對象的責任。”
沈方煜看著江敘,“法律給不了我們的保障,我會儘可能都用我的方式補給你。”
“而且我也相信你,”他給江敘剝了個橙子,半帶玩笑揶揄道:“我在這兒,你舍不得跑的。”
他的橙子剝得很漂亮,橘黃色的果皮花瓣似的散開,中間是一瓣一瓣黃橙橙的果肉。
江敘掰下來一瓣塞進他嘴裡,嚴肅道:“你想過沒有,咱倆要是散了,你什麼都沒了。”
橙子很甜,江敘遞過來的更甜,沈方煜伸手把江敘微微蹙起眉頭撫平,“想過啊,”他說:“可咱倆要是散了,有那些東西意義也不大了……我也一樣是什麼都沒了。”
“沈方煜,”江敘神色認真道:“我就沒見過比你戀愛腦還嚴重的。”
沈方煜眼睛彎了彎,湊上去很輕地吻了一下江敘的眉心。
半晌,那個橙子味兒的吻又滑下來,落到了江敘的嘴唇上。
“怎麼沒見過,”分開的時候,沈方煜扶著他的後頸道:“我麵前不是就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