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淩覺得左丘月這話說的很有意思。
所以她直接無視左丘月,繼續跟燕澤喝茶,隨意聊起:“也不知道羅刹他什麼時候回來。”
燕澤放下杯盞,瞥了一眼圍著這桌的三人,見宋淩懶得理他們,提議道:“不如我們現在去找他?”也好趁機甩開這些人。
宋淩略微思考片刻,搖了搖頭,“算了。”她向來對逛街無感,寧願坐在這被人煩也懶得去找羅刹劍,陪羅刹劍閒逛。
眼看他倆在那閒適的聊天,對旁人熟視無睹。左丘月怒極反笑,舔了舔嘴唇:“宋淩,你該不會真以為化神期有什麼了不起?這境界還沒突破幾天,這架子就擺出來了?”
宋淩輕輕吹了一口杯盞中的碧湯,茶湯上氤氳水霧。
紫砂泥夾脂柔和,素手纖纖似冷玉,
燕澤望著她素來冷硬的麵容被霧氣熏染得溫柔幾分,眸光忍不住柔和。
一旁的淡青袍男子注視著他們倆,眸光微變。
左丘月沒察覺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她隻看見宋淩對她的沉默,開口道:“我家世顯赫,父母叔伯,無不是化神境界。爺爺更是無極仙宗的太上長老,境界高達渡劫。我從小千嬌萬寵地長大,就算是化神期的前輩見到我,也多是對我憐愛有加。我並不覺得你如今化神期仙子的身份有什麼了不起。”
大概是心有不甘,哪怕宋淩沒有回她,左丘月還是堅持把自己心裡的想法重複一遍。
她是真的不覺得宋淩有什麼了不起。
宋淩雖然是清雲真人的親收的徒弟,是玄天劍宗的親傳三弟子,但她也不差,她父親是宗門長老,爺爺是太上長老,哥哥是首席大弟子,自己天賦也不錯,在一乾人等中能脫穎而出,占據二弟子的席位。
甚至可以說,在宋淩晉升化神期之前,她不管是家世、資質、修為、相貌,樣樣勝於宋淩。
可就算這樣,謝晏喜歡的也是宋淩。
指尖在掌心一寸一寸研磨,凝著宋淩的眸中浮出嫉恨與不甘。
宋淩放下茶杯,徐徐抬眼,眼睫似蝶翼輕顫,眼眸似一波清水,波光蕩漾地睨著左丘月,淡淡開口道:“是沒什麼了不起,隻不過這可能是你這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修真之難,難於上青天。玄天宗多少親傳弟子,天資聰慧,靈根上品,可依舊突破不了元嬰、化神之境。
而現在,左丘月張口就來,說的輕鬆,說化神期沒什麼了不起。
她說她父母叔伯無不是化神境界。可宋淩與左丘光相交數年,從來沒聽左丘光提起過自己的叔伯。想來左丘月口中的叔伯指的是她在無極仙宗的那些師叔師伯。
這算什麼叔伯皆是化神境界?不是她的叔伯皆是化神境界,而是非化神境界的修士根本成不了她的叔伯。
左丘月不過仗著自己是長老之女,以為自己一定會跟的父母師叔師伯一樣突破到化神境界。
可她真的一定能突破到化神期嗎?
不,不一定。答案顯而易見是否定的。
宋淩隻不過是平訴事實,但左丘月卻以為宋淩是在咒她,當下胸膛劇烈起伏,咬牙道:“你什麼意思?”
宋淩輕瞥了她一眼,開口道:“左丘月,你活了一百多年,難道就沒有過身邊同輩隕落的經曆嗎?”
左丘月心臟停了一跳。
宋淩繼續道:“戰死也好,壽命將至也罷,你總該有過你那些師叔伯的兒女因為各種意外身銷道隕的經曆。他們和你的身份有什麼區彆,他們都沒有成功活到化神期,你為什麼覺得你一定能?”
左丘月麵容扭曲了一瞬,隨後辯解道:“那是因為他們沒有我的天賦!”
“天賦?你是我遇到的第二個喜歡張口天賦閉口天賦的人。”宋淩淡淡道,“你們都是宗主長老之子,就該明白,你們的天賦也相差不到哪裡去。我若是沒記錯,在左丘師兄之前,無極仙宗的大弟子是無極仙宗掌門華景真人之子,而現在,他又在哪裡呢?”
那還是九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的左丘月不過十歲左右,她記得有一天,兄長一臉愁容的回來,她跑去問兄長怎麼了,兄長一臉苦楚地說,大師兄華沂突破元嬰境界失敗,金丹俱碎而死。
當時左丘月一臉無邪,仰頭問兄長為什麼突破失敗也會死。
兄長當時說什麼來著?好像是……
修真之路險惡,境界愈上,突破愈艱難,帶來的危險也就愈多。像大師兄這般直接突破失敗身銷道隕的人少,但也不是沒有。
“看來你是想起來了。”宋淩抬眸望著她冷汗涔涔的樣子,悠悠道,“我就說,你比我年長八十餘歲,還和當時金丹俱碎的弟子同為無極仙宗之人,不應該我知道的事你卻不記得。”
左丘月強忍住心中的憤恨瞥了宋淩一眼。此時此刻,她終於意識到,一個修士能突破到化神期的確了不起。宋淩的化神境界也不是她這個金丹期的修士就可以妄加評論的。
宋淩扣著木桌,見左丘月被自己三言兩語就激得內心惶恐,一時覺得無趣,沒有再言語。
倒是一旁的淡青袍男子聞言,笑著開口:“如果真是這樣,左丘道友的同門是在突破元嬰的時候因失敗金丹俱碎而亡,那左丘道友自己在突破元嬰境界的時候,可要小心啊。”
他這話一說完,左丘月立刻臉色煞白,豆大的幾滴冷汗從額頭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