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真假仙人(1 / 2)

哢嚓……

伴隨著一陣震動,那涼亭終於穩穩地落到冰鏡湖底。

宋淩雖目不能視,但根據下落的時間、速度還是推算出此地大約離湖麵有一百六十丈左右。

百丈瀑聲名赫赫,不過百丈。而這裡不過是一位隕落金仙臨死前布下的傳承,光是湖麵道湖底就有一百六十丈。

宋淩竭力想做到心如止水,卻不得不承認她動了心。

她也想擁有如此摧枯拉朽可更換自然的力量。

隻可惜她生不逢時。

自從修真界通往仙界魔域的通道關閉後,修真界再也沒有出現過渡劫期以上的修士。

赤炎劍魔或許是個例外,所以宋淩才那般想得到她的傳承。

卻沒想到,一次的秘境之行,宋淩居然碰到真正的金仙傳承。

隻可惜,這位金仙前輩,似乎對她並沒有太多善意?

正思索間,站在她身側的燕澤牽住了她,隨後燕澤淡淡的嗓音響起:“這裡是冰雪堆砌成的宮殿,宮牆路磚皆是冰雪化成。”

宋淩點點頭,抬起眸。經過剛才青綾的溫養,宋淩的眼睛已恢複約一層的視覺,她向前看去,遠遠看見一座巍峨宮殿,矗立在正前方,卻因為眼疾所限,窺不清細節。

宮殿雖看似極近,但真正想接近卻耗費不少時間。

因為道路乃冰磚砌成,秘境之內又有禁製,一個不小心,鳳宥鳴趔趄摔倒在地。

“丟人現眼。”宋淩臉移向鳳宥鳴方向。

鳳宥鳴聞言呼吸立刻變得急促,卻隻是沉默地從冰麵爬了起來,一言不發。

宋淩不用猜也知道鳳師弟此時怕在心底罵她惡毒,她的確心狠,若不然也不會千方百計地試圖惹怒鳳師弟,好借機鏟除鳳師弟。

自從宗門大比後,她每每見到鳳師弟就是百般嘲諷,踐踏他的尊嚴,想引起他的怒火,可鳳師弟卻一直選擇隱忍。

根本沒有以前心高氣傲目空一切一點即燃的驕縱模樣。

宋淩抬手探向眼前青綾,思慮在這個秘境中找機會要鳳師弟命的幾率有多大。

三人步入冰殿城中,偌大的大廳中央,有一座栩栩如生的神女冰雕,神女像後,有兩道冰門,此時皆關閉嚴實。

“看來這神女是闖關關鍵。”謝晏神情平淡道。

宋淩也隔著青綾,虛虛地眺向神女像。

這大廳空無一人,除了神女像彆無他物,的確可以很輕易地猜出這神女像才是闖關的關鍵。

可隻有一個神女像,又該如何過關呢?

就在三人沉默之際,大廳驟然響起一低沉舒緩之聲,與之前冰湖上那道蒼老的聲音截然不同,似是劃破時空傳來,磁性飄渺。

“吾少時曾愛慕一女,至今不忘,願繼我遺誌者能與我同,心有所係。”

願與我同,心有所係?

宋淩揣摩片刻,便知這秘境傳承的第一關並不難,隻不過……

她抬起手,仰望神女像,依稀能窺見女子臉上溫柔的笑意。

如果心中無所係,那就不配繼承傳承嗎?

或者說,就算無所係,稍加欺瞞,難道不可?

但是很快宋淩就將這個想法否決了,因為她突然想起碧羽宗從這問緣天得到的法寶——問情鏡。

想來那問情鏡之前便是和此關相得益彰,用以檢驗繼承人真心。

宋淩這邊還在思量,那邊鳳宥鳴已在碧海金仙的提示之下,幾步邁到神女像前,恭恭敬敬道:“晚輩姓鳳,名宥鳴,乃北原鳳氏一脈。我一生中曾愛慕過一個女子,她是我的師姐。隻可惜她紅顏早逝,隻留下音容笑貌依舊長存我心中。我至今對她仍是念念不忘。”

他話音剛落,自神女像向上拖的手指中沁出一道光點,化作一顆晶瑩的冰珠,落在他的手心。

鳳宥鳴捏緊冰珠,知道自己此關已過,放鬆下來。

他快步走到神女像後的兩道門前,卻發現那門依舊緊閉,忍不住回頭看向宋淩和她身旁的那位道修。

宋淩兀自沉默著,半晌道:“我沒有什麼心愛之人。”

神女像突兀地散發著淡白色的光芒。

宋淩再道:“我的確有心係之人,但我早已將其忘卻。”

神女像再次散發出白色的光芒。

宋淩雖眼縛青綾,但也察覺到那光。她沒想到,這神女像還有勘破人心跡之奇效。當下抬眸,也不顧身旁鳳燕二人,凝神道:“我年少時的確愛慕過一人,我和他自幼相識,青梅竹馬相攜長大。隻是滄海桑田,白駒過隙,他依舊是他,我卻早已不是我。與其執拗於過去的情愛,到頭來卻發現物是人非,不如一彆兩寬早早放下。”

宋淩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當著他人的麵坦然地承認她曾愛慕過一人,哪怕沒有提及謝晏的名字。

她想起年少時和謝晏的無邪時光,想起得知他去世那刻的心如刀割,以及想起往後無數個刀口舔血的日日夜夜。

謝晏說喜歡她的那一刻,她很歡喜。可是就算歡喜又如何,她早已不是謝晏喜歡的那個她了……

二師兄喜歡的是那個沉默寡言的玄天劍宗三弟子宋淩,而不是那個手上沾滿鮮血惡名昭著的羅刹劍。

從他靈根儘毀身銷道隕的那一刻後,他們倆的緣分就斷了。

他長眠地下,而她仗劍,碌碌前行三百餘年。

時間早已在他們之間隔下一條滾滾天河。她邁不過去,他也走不過來。

這次神女像沒有再次散發白光,它似是輕輕頷首,隨後,晶瑩的冰珠落入宋淩的指間。

宋淩沉默地上前,此時,神女像前,隻餘下燕澤一人。

他似是沉思,半晌,猛然驚醒,道:“我不知道怎麼說……”

那日,清霜殿前,宋淩拒絕了他。他一直以為是宋淩對他已失去所有感覺,卻從未想過,正如他心心念念著宋淩幾百年一樣,三百年過去了,宋淩心中依舊有著他。

可正如他此時所言,他不知道怎麼說。

他該說什麼?

說他活著的時候一無所知,以為自己此生與大道無緣,抱著一口不能拖累宋淩的怨氣,決然下山,行屍走肉般地在山下頹廢活了三十年,死後才發現一切不過大夢一場。

前世種種,不過是他晉升境界時必經的一場劫。

待他神魂歸位,回到魔界,才發現自己前世所經曆、所恐慌的事情有多可笑。

他想過去修真界找宋淩——遏天大陣雖封印修真界與魔域通道,但也不是完全無路可尋,至少魔域就有不少魔族通過轉生投身修真界中,至少那人就是。

卻在托寄神魂轉生前驚聞玄天宗覆滅,無一人存活,宋淩也在其列。

他做好徹底打開遏天大陣,以真身前往修真界尋找宋淩轉世,卻陰差陽錯地親眼目睹宋淩在他麵前以身殉陣神魂俱滅。

遏天大陣被封印後,謝晏曾無數次想過,如果他沒有做下破開遏天大陣,侵入修真界的決定,那麼宋淩是不是不會死。

他的宋淩,雖然隱姓埋名,但至少還存活活在修真界。

她因他而死,哪怕他付出常人難以接受的代價,送她回到三百多年前,也難掩心中愧疚。

神女像靜靜地佇立在原地,似是低首凝視謝晏。

謝晏淡然一笑:“有過。不曾忘,也不敢忘。”

當淡淡泛著金色光芒的冰珠落到他手中,謝晏不由想起宗門大比那天,擂台上,宋淩氣勢如虹,衣袂飄飄;擂台下,前世意誌夾雜著冰霜氣勢席卷而來,衝破封印,解開他所有的疑惑。

他是謝國的皇子,是玄天劍宗的弟子,是世人口中魔域萬人之上的君主,也是玄天劍宗四弟子顏絡的……弟弟。

謝晏還記得在這次衝破情劫之前,他那同父異母的哥哥燕恒站在他麵前,淡淡瞥他:“你合該明白,我恨你入骨。你此番曆劫,我必將搗亂。但若是你真能從此劫中走出來,我將心甘情願地承認你是這魔域之王,供你驅使。”

謝晏知道燕恒恨他。每當燕恒抬眼看他的時候,眼中都是掩飾不掉的冷漠與厭惡,但由於當初燕恒與他們父皇的心魔誓之約,燕恒不得不對剛出生不久的謝晏俯首稱臣。

謝晏曾想過千般萬般燕恒搗亂的法子,卻從未想過他會親自分出一縷神魂,投身修真界,化為女子伴在謝晏左右。

——顏絡二字,應該取自燕恒在魔域“閻羅”之稱。魔域眾人,或許有不怕謝晏這位魔域君主之人的存在,卻沒有不畏懼這位心思深沉有閻羅之名君主兄長的存在。

而他化身女子,伴在自己左右,或許是想讓自己的情劫應在他身上,不僅可以隨心所欲插手情劫之事,還能在自己應劫之後,肆意嘲笑自己。

但是誰也沒有預料到,他的劫應在宋淩身上。

謝晏眸光沉沉地盯著宋淩。

宋淩似有所察,抬眸問:“怎麼?”

謝晏微微一笑,說道:“沒什麼。”

宋淩沒有再問。

隨著謝晏冰珠得手,意味著在場三個人都通過傳承第一關。

神女像身後的兩道緊閉的冰門也開始緩緩打開,與此同時,兩門之間的牆壁上浮現出一排上古字符。

宋淩擁有墨邪劍這種自上古傳承下來之物,自然輕而易舉認出牆上之字。

“生門非生,死門非死?”

宋淩瞥了兩眼,確定眼前這兩道門一模一樣,連門內之景也相似。

依牆上的提示,這關是要進死門?

鳳宥鳴自神識中的碧海金仙口中得知該入哪道門,當下也不著急,施施然地看著宋淩二人。

碧海金仙自以為說的隱蔽,但是謝晏自然聽得一清二楚,他拉著宋淩的手,準備入左手邊的門,卻被宋淩製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