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2)

第23章

“似乎是前麵有人爭執起來了。”

楚昭順著窗戶望出去,隻見不遠處像是一場相撞慘禍後的模樣。

田間道旁,兩輛牛車東倒西歪,車廂破損大半。

一輛車上裝的全是活雞活鴨,雞鴨在相撞時似乎受了不小的驚,掙脫了繩索,在車廂壞了後四散而逃,竄樹上的,飛馬車頂上的,似乎哪哪都有。

一個個扯著尖嗓子,你“哦哦哦——”,我“嘎嘎嘎——”的叫個不停。

似乎都在賣力嚎著:“救命啦,救命啦,嚇死鴨鴨啦。”

“有沒有雞呐,有沒有雞呐,快來救救雞呐。”

底下有兩個沉默壯實的高大漢子東一隻西一隻地試圖把雞鴨抓回去,可無奈逃走的雞鴨數量實在太多,他們賣力抓捕的速度似乎如何也趕不上眾雞鴨四散奔逃的速度。

隻能說不愧是散養走地雞,沒有一斤腱子肉是白長的。

馬車旁還有個嚇傻了正在嚎哭的男孩,楚昭還能聽見一點他的哀嚎:“嗚嗚嗚嗚阿爹,阿叔——我們怎麼辦呐。”

聲音細聲細氣的,哭得十分悲涼,一看就是給嚇壞了。

隻是他哭得雖慘,手裡捆雞鴨的動作卻半點不摻水兒。

嘴上一口一個哭嗝,腿下一邊壓住一隻剛抓回來的雞鴨,手腳麻利地重新捆上繩。

瞧著就是個早當家的娃。

雞鴨若能說話,高低罵他一句:“你哭就哭唄,你抓咱的手倒是鬆一鬆啊。”

他爹和他叔,也就是那兩個抓雞的壯漢,沉默不語,隻是手上的動作快得越發慌亂。

楚昭大概看明白了這是一樁車禍慘案,覺得實在怪可憐的,連忙喊了一部分隨行的護衛上去幫忙。

雞鴨這樣的肉食絕對算貴重物品,不管車禍起因如何,沒道理眼看著人繼續損失財貨。

再瞧另一輛受傷嚴重的牛車。

這一輛牛車看著明顯精致許多,像是拿來坐人的模樣,此刻車上裝的都是竹簡,車主人應當是個文化人。

可惜車廂被撞散了,裡頭的箱子也給撞飛出來,撞散開了不少,箱子裡的竹簡落入道旁未經夯實的泥地裡,染上了不少汙泥。

一名穿著黑袍的老頭,形容狼狽,顫顫巍巍地趴地上,每捧起一卷竹簡就用袖子小心拂去上麵的汙泥。

他聽著小男孩的哭嚎,把擦乾淨的竹簡抱在胸口,也繃不住擱那兒哭了起來:“我的心肝寶貝兒啊,我就不該帶你來鹹陽,是我誤了你啊。”

他哭著哭著,頭頂突然就濕了。

抬頭一看,聽得兩聲“咯咯噠——”。

原來是那些四處亂竄的雞鴨中,有一隻老母雞正好就飛到了他頭頂的樹上,聽到他的哭聲,嚇得給他拉了坨稀的。

老頭的哭聲頓了頓,更嘹亮了:“老頭子命苦啊——”

“我為什麼要來鹹陽,我要是不來鹹陽,我就不會帶上我的心肝寶貝兒,我不帶上心肝寶貝

兒,它就不會受此大劫啊。”

這,這看著也好可憐的樣子啊。

楚昭已經將大半護衛分出去幫忙抓雞鴨、撿竹簡了,便在剩下護衛的陪同下,忍不住湊上去問了問:

“這究竟是怎麼了?”

“牛車行得素來不快,您二位都是牛車,如何就撞上了?還撞成了這般模樣?”

“誰說是我二人撞上的?”老頭淚眼朦朧抬頭。

“老頭子年輕時候五禦都是一等一的,車上掛個鈴鐺,我都能讓馬車走出首調子來。你說我看不住一頭牛車?看不起誰呢?”

這話楚昭信,因為後世人所知的“禮樂射禦書數”自周朝起就是貴族文化人所必須掌握的六藝。

而禦所代表的正是駕駛馬車的技術,有五項具體標準需要達到。

能讓車上的鈴鐺聲與馬蹄聲和諧,是第一項“鳴和鸞”的考試要求。

老頭說他甚至能來首調子,或許有些吹牛了,但也說明了一個事實——

開過方程式賽車的人是不會因為開拖拉機翻車的!

“那不更奇怪了嗎?您雙方怎麼就撞成了這樣?”充滿好奇心的楚昭很有耐心。

“天殺的,還不是那群騎馬的,哼!”老頭子把眼淚一抹,恨恨罵道:“一路上橫衝直撞的,趕著投胎啊!”

他朦朧中撇了周圍一眼,有護衛,著華服,哼,這也是個遲早騎馬的。

在此刻都快心疼瘋了的老頭心裡,一切有馬的人都是討厭鬼,卻渾然忘了,自己未曾散儘家財購書、藏書前,也是個有馬的。

擦乾了眼淚,眼睛不糊塗了,老頭才定睛看向搭話之人。

剛才他就覺得這聲音稚嫩了,隻是因著滿心憤懣,情緒上頭沒多想。

這一瞧,似乎,好像,有點眼熟啊,嘶——不會吧?

再仔細一瞧這標誌性的身高和小身板,天哪,這不就是全天下都知道的那誰誰?!

這人要真是那誰誰,應當十分有錢吧。

如果扒上她的話,他豈不是就又有錢收書、藏書,照顧他的心肝們兒了?!

於是老頭騰地一下又給楚昭跪下了,一聲嘹亮呐喊突破天際:

“殿下!!!老夫可算找到您了啊殿下!這就是天意啊!”

楚昭:???不是,這老頭誰啊?她不是來問車禍原因的嗎?

又是半晌雞同鴨講,楚昭總算弄明白了,這老頭名叫褚文,按諸子百家算,應該算是雜家。

雜家講究“兼儒墨,合名法”,也就是要博采各家之說,兼收並蓄,吸收並融合各家思想的精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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