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王宮,此時的秦王寢宮中彌漫著一股死氣沉沉。宮人不敢大聲喧嘩,連動作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什麼聲響,驚擾了主子,到時候大不敬之罪就落下來。
秦湛站在廊簷下,看著暮色漸沉,遠處的昏鴉歸巢,一動不動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寢宮內燈火通明,有人影幢幢,是太醫令正在忙碌。寬闊的大床上,一個老者麵色蒼白,除了胸脯還在微微起伏著,其他真看不出這是個活人。這人不是彆人,正是前陣子一病不起的秦王,一開始還能睜眼進些湯水,近兩三天就已經昏迷不醒了,看樣子已是藥石難醫。
有個年輕太醫輕輕走了出來,見到站在一旁的秦湛似乎吃了一驚,想了想才走過來行禮。
秦湛收回目光,問道:“怎麼樣了?”
他歎息著搖搖頭,小聲道:“殿下,已經入夜,涼氣過重,您還是回去休息吧。”
秦王一病不起,諸位王子都忙於拉攏朝臣,鞏固自己的勢力,隻有王子湛守候於此。朝中俱傳聞王子湛赤誠純孝,如今見到了,果然誠不欺我。
秦湛幽幽一歎,“父王如今這般,也不知道還能陪伴多久,未免遺憾太多,還是能陪便陪一時吧。”
那太醫心下感動,深深朝著秦湛一揖,“殿下孝心可嘉,足可感動上蒼。”
秦湛唇角不著痕跡微微一勾,眼中冷漠之色一掃而過。“陳太醫不用管我,自己去忙吧。”他早就將替父王治病的幾位太醫認熟了。
陳太醫正要退下,外麵一陣吵嚷聲傳來,“放肆,爾等好大的膽子,敢攔本夫人。”其聲音尖銳,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來了。
“宛夫人,我等奉太後之命,任何人不得驚擾了大王。”
“任何人可不包括本夫人,我可是大王最受寵的夫人,我身邊這是大王最寵愛的王子。告訴你們,盱兒可是未來的王,你們敢攔我們母子,等盱兒為王,將你們一個個腦袋都砍下來。”宛夫人氣勢洶洶,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意味。
三日前,自大王病情惡化以來,顓太夫人就封鎖了消息,並且下令以大王安心養病為由,任何人不得驚擾。今日宛夫人在此大鬨,想來是得到了大王昏迷不醒的消息吧,看來宛夫人還是不能太過小覷啊。
秦湛眯眯眼,眼神中流露出危險之色,不過,他隱藏得很深,一般人永遠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此時的秦湛依舊是一副人畜無害的純良樣子。他裝作仔細傾聽了一陣,皺眉道:“外麵好像是宛夫人?”
陳太醫喏喏,這種事情他還是少參言為妙啊。然而秦湛卻不打算放過他,長歎道:“宛夫人能來看望父王,也是有心了,不如讓她進來見一麵,陳太醫認為可好?”
王子湛都這麼說了,他還能說什麼。雖然有太後的命令在,可眼前這王子湛卻是太後最為看重之人,現在能討好還是儘量討好吧。
他硬著頭皮上前去詢問,然而就趁著這個空檔,宛夫人母子已經跑了進來。
這個平日裡尊貴得體的宛夫人,因為剛剛在外撕扯,如今衣裳頭發紊亂,哪裡還有平日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招搖得意樣子?
秦湛冷眼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算計之色,他理了理袍服,朝著宛夫人躬身一禮,“宛夫人,湛這裡有禮了。”
看到秦湛在此,宛夫人愣了一下,抬手整理了鬢邊散落的亂發。然後昂著頭,一副高貴瞧不起人的模樣,“原來你在這裡,那老妖……太後還說什麼不許任何人探視,原來早早安排了人在此啊,哼!想要得些好處,也不照照看自己什麼樣子?告訴你,你們一個個誰都彆妄想,大王的位置是我兒子的,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秦湛低著頭,絲毫沒讓人瞧見自己嘴角的弧度。“宛夫人,父王正在安睡,太後這般安排,也是為了父王的病情考慮。”
宛夫人神色怨念的狠狠啐了一口,“什麼為大王病情考慮,嗬!她什麼心思彆以為我不知道。”說完就徑直往裡走,“與你說這些有什麼用,本夫人這便進去,請大王立盱兒為太子。”
“宛夫人……”秦湛欲言又止。
此時的宛夫人已經聽不進去任何話了,上前伸手將秦湛推開,拉著秦盱直接進了殿門。
秦湛順勢借力讓開,似乎對於宛夫人的行為無能為力。
一抬眼,見到旁邊的陳太醫,秦湛露出一抹苦笑來,“陳太醫,你看到了,我攔不住宛夫人。”
陳太醫早將這一幕看在眼中,麵對宛夫人的強勢咄咄逼人,秦湛幾乎不敢硬碰硬。
“這並非殿下的錯,臣先進去看看。”他怕宛夫人衝撞到大王,安慰了秦湛幾句,便跟著宛夫人進去了。
宛夫人跌跌撞撞奔到秦王床邊,看到臉色蒼白如紙的秦王,心中悲痛欲絕,立刻梨花帶雨哭喊道:“大王,您這是怎麼了啊?您醒醒啊,看看您最喜歡的盱兒啊,您這要是走了,我們母子倆可要怎麼活啊!”
原本在床邊忙碌的太醫,見到宛夫人撲過來,都避開到了一旁。
宛夫人哭喊了幾句,見秦王始終沒有動靜,哪裡還受得住?厲聲喝問道:“太醫令,大王究竟如何了?”
太醫令不敢隱瞞,隻得躬身答道:“稟宛夫人,自三日前,大王急火攻心,嘔出一口血來,人就一直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