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整個南關東地區被巨大的爆炸席卷, 夷為平地。
在劇烈的地殼震動影響下, 臨近市鎮不斷有樓房坍塌, 塵煙四起。
世界變成了廢墟。
“咳咳……”
殘垣斷壁之下, 傳出細微的咳嗽聲。
某處角落, 燃起了橙色的光輝。
像是被半透明的罩子包圍著,直徑五米左右的範圍都被保護了下來,劫後餘生的寥寥數人驚恐望向周邊。
比水流的眼睛直直盯著遠處廢墟的方向, 瞪大的雙目中充滿了震驚和恐懼。
“爸爸媽媽……”
他顫抖著, 嗓音中終於染上了符合年齡的脆弱與無助,有淚水在眼中打轉。
男孩丟開書包和電腦, 跌跌撞撞地要往外跑,一隻小手拽住了他。
“放開……”
他正要掙紮, 回頭之時,看到了拉住他的人。
小小的女孩子, 臉色慘白慘白地站在那兒,卻努力擠出笑容地拉住了他。
“不要出去。”
她說, “會死的。”
幸存下來的人裡,終於有人注意到這個小女孩。
她的胸前, 一枚奶嘴的吊墜正微微漂浮著, 燃燒著。
這橙色的火光,正是她點燃的, 雖然微弱, 卻也是延續他們生命的火種。
轟。
地麵又是一陣劇烈晃動, 建築物的殘骸不斷掉落下來,砸到光罩上。
每砸中一次,小女孩的臉色就更加蒼白一點。
她像是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比水流從她緊緊抓著他手臂的力道中感受到了那種痛苦,他終於冷靜了下來。
男孩眼中的悲傷並未散去,但其上卻又更多了堅定,他反握住夭夭的手,像是要傳遞給她力量那樣,握得牢牢的。
兩個孩子,在不斷坍塌下來的廢墟與黑暗的背景中手牽著手,努力地站立著。
燈光已經全部都消失了,厚厚的雲層遮蔽了星星與月亮的光。
隻有不停流轉的,水波一樣的橙色火光在發出淡淡的光芒,守護著這一圈小小的光明。
周圍不停傳來持續的倒塌與爆炸聲。
「達摩克利斯之劍」掉落直接產生的物理衝擊雖然結束,但是其由「石板」賦予的超強力量的餘波還在不停向外擴散,並試圖與其他力量產生共振。
於是災難還遠遠沒有結束。
夭夭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經曆了持續多日的痛苦忍耐,本就虛弱的身體如同深秋的落葉一般顫抖,搖搖欲墜。
“沒關係的,”
縱然如此,她還是努力對著麵露擔憂的小男孩揚起大大的笑容,“再堅持一會會兒,我可以的。”
大空奶嘴中的火炎早已用儘,在夭夭自己也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她的生命之火,正借由這個道具,灼灼燃燒著。
迦具都玄示已經不在了,但是他留下的失控的赤色力量還在蔓延。
“那把藍劍,”
比水流望向遠處天空,“是不是也要掉了?”
即使相隔如此遙遠,長劍上蔓延的裂紋也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碎裂處,不穩定的力量波動如同電流閃爍著。
夭夭咬了咬嘴唇。
“不會的。”
“「達摩克利斯之劍」的近距離掉落會引起共振的連鎖反應,”
她用兒童的稚嫩嗓音,說著旁人難以理解的名詞,
“一定範圍內如果發生了複數的「王權爆發」,力量就會以幾何倍數增長……”
“那裡,還有「灰之王」,鳳叔叔肯定也來了,”
她的聲音越加虛弱,
“羽張哥哥的劍如果掉下來,就會波及到鳳叔叔,整個關東地區全部都會被毀滅,”
“那樣的話,中尉先生、一言先生還有Adi先生也會被牽連進去,”
“連鎖引爆,這個國家就完了。”
“所以,”
小女孩像是忽然喘不上氣,急促地用力呼吸著,
“絕對不會。”
她緊緊咬著牙。
“善條哥哥,也一定會保護好他的「王」……”
“一定……”
……
距離長穀市中心西南五公裡處,「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地。
失去控製的赤色烈焰瘋狂向外輻射著它的能量,所過之處化作了無儘焦土。
距離力量中心地點不足十米處,青色聖域勉力支撐著。
羽張迅半跪在地,以插在地上的佩刀支撐著身體。
“善條,”
他帶著微笑看向麵前的同伴,眼眸深處,卻無比認真,“可彆手軟了。”
“你在說什麼,羽張?我聽不懂。”
善條剛毅發出疑惑的聲音,他站在他的「王」麵前,結界外,是已經化作廢墟的世界,頭頂,是正在碎裂的巨劍,他的「王」,帶著與往日無異的溫和笑容緩緩站立了起來。
一如既往地站得筆直,像是永遠不會倒下。
哢。
天空中傳來清晰的斷裂聲。
善條剛毅知道那是什麼聲音。
但是他不知道,羽張迅為什麼要這麼認真地看著他。
他是他的「王」,保護他是他的職責。
他見證了他的「王」的一生,看著他以自我意誌,貫徹信念地過完這一生。
與他一同出生入死,就是他的工作。
與幾百萬人一起陪葬也好,他都不在乎也管不了。
他從來不是會動腦子的人,那種麻煩的事情,讓鹽津去做就好了。
他隻要站在他的「王」,羽張的身後,保護他就可以了。
青色的劍開始墜落。
噗通。
心臟重重跳了一拍。
善條的雙眼在一瞬間失去了焦距。
臉上的表情全部都消失了。
他像一個人偶一樣,用僅剩的那隻手舉起了佩刀,朝著自己的「王」,用力砍下。
“這就對了,善條。”
羽張迅溫柔地閉上了雙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