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 夭夭雖然穿梭在各種不同的時空中,但很少插手異時空的事情, 大部分時候,她都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好奇地觀察探究著那些時空的人與事的變化。
外來者不應該也沒理由過多地乾涉本世界的事物,就像一個完整的自然生物鏈,若是突然闖進一個外來物種,那就是對整個生物鏈的破壞, 導致的結果就可能會是徹底崩壞。
她對此持以相當冷靜客觀的態度,並且以一個觀察者的角度, 不摻雜自己的主觀情緒來看待這個世界。
堂堂港黑的首領, 自然不可能是連續的兒童誘拐犯,事實上真正的凶手已經被抓到了。小銀的失蹤隻是太宰布下的陷阱, 為了逼迫芥川前來港黑。
太宰對芥川似乎非常了解, 他清楚地知道要如何激起芥川的怒火,如何將他逼至絕境。
聽著刺耳的警報聲和轟隆轟隆響個不停的打鬥爆炸聲,太宰的神情淡漠, 透著一切都儘在掌握中的篤定平淡。
他的視線終於離開了窗外的景色,手插在衣兜裡,轉過身朝外而去。
剛走了兩步,腳步停了下來, 他略略低頭,望向揪住了他寬大衣擺的那隻手。
“要走了麼。”
夭夭垂頭, 聲音也低低的。
“舍不得我?”
太宰歪了歪頭。
“嗯。”
夭夭說, 她抬起頭, “但是你好像已經很累了。”
冰涼的毫無溫度的手掌覆上她的麵頰,纖細指尖描摹過她的眼瞼,太宰的眼神平靜悠遠,“會哭麼?”
夭夭用臉頰在他手心蹭了蹭,彎起眼,“感到高興的話,應該笑才對。”
太宰微微愣了愣,而後低低地笑了起來,“對,這是多麼值得高興的時刻,應該開懷大笑才對!”
夭夭上前擁抱了他,他身上的氣息都是帶著死亡的冰冷。
太宰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
夭夭知道,在一切結束之前,太宰一定會去見一次織田作之助。
他逃避了七年……或者說不止七年,不敢去見那個人,在這最後時刻,這個膽小鬼終於鼓起了勇氣。
哪怕織田作之助現在根本不認識他。
“這幾年,那家夥真的很辛苦。”
就連中也也說出了這樣一句評價,但也確實沒有人比他更有資格做出評價。
身為港黑高級乾部,此刻總部大樓正在遭受著巨大的破壞襲擊,他卻在休息室裡開了一瓶自己帶來的好酒,像是要慶祝什麼。
夭夭不能喝酒,紅葉給她和醒過來的小銀都倒了一杯果汁。
叮的一聲。
夭夭彈起硬幣,金屬光閃爍了一下,硬幣高高拋起後落到了手背上被另一隻手蓋住。
休息室裡有一台顯示器,正顯示著大樓監控裡拍到的畫麵。芥川龍之介與中島敦打得如火如荼傷痕累累。
“太宰那家夥讓中島敦送了封信去武裝偵探社,說什麼日落之前如果不來這裡,就要處決掉小銀,”
中也看了一眼瘦弱安靜的小女孩,翹著腿嘖了一聲,“真是惡劣的玩笑。”
“這兩個少年有何特殊之處?”
紅葉有些困惑。
“誰知道啊。”
中也道,“但要突破港黑的警備力量打到頂樓,就憑這家夥……”
叮——
硬幣又被拋了起來。
芥川龍之助和中島敦一起撞碎玻璃摔出了大樓窗戶,但他在偵探社其他人的遠程幫助下,依靠著衣刃強行釘在了幕牆的外壁上。
中也的話語微頓,化作輕微的嘖聲。
“擔心兄長嗎?”
紅葉插了塊蘋果給小銀,輕聲細語地柔聲問。
小銀安安靜靜吃下去,搖搖頭。
但她的雙眼一直直勾勾盯著顯示屏。
紅葉輕輕歎息。
夭夭又拋了一次硬幣。
“太宰快回來了吧。”
她接住硬幣,望向窗外西沉的落日。
雖然不太清楚太宰的意圖,但是想必這兩個少年都是非常重要的人吧。
他們打得非常慘烈,監視器無法傳遞聲音,所以旁觀者聽不到他們說了些什麼,但是那兩個年輕人臉上的表情變化卻非常清晰。
從麻木,到憎恨,厭惡,凶惡,瘋狂,再然後,又有了光。
紅葉看了一會兒之後,起身捋了捋和服的衣袖,“看起來快結束了,大概也隻有最後被留下的我去收拾善後了。”
她微笑著朝夭夭和中也頷首,步履優雅,背脊挺直。
卻也孤獨。
以後她又會如何呢?
沒有了首領太宰,也沒有了乾部中原中也,如今已成為龐然大物的港黑何去何從?這座城市又將如何?
這些對於夭夭來說也許並不重要,但是對於生長於此的人們來說,卻應該不是一個可以輕易忽略過去的問題。
至少中也表麵看起來已經放下一切,但他偶爾眺望向窗外的目光裡,依舊能看到他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