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請了水軍蹲點在網絡後的秦敏點開直播, 對著一屏幕的打賞和尖叫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間，退出來, 特意重新搜索, 再點進房間。
嗯？沒錯？
她詫異地一下子從沙發上坐直起來, 再看留言，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
打賞？！
還誇顧繁星長得好看？！
這些都是星空TV自己弄的吧？
秦敏冷著臉, 退出直播，給營銷公司那邊發消息：“人呢？”
那邊很快回：“馬上。”
兩分鐘後, 在繁星對著屏幕還沒開始說什麼, 更沒開始剖析離婚原因的時候, 刷屏內容變成了——
【拜金女！活該離婚！】
【拜金女！活該離婚！】
【拜金女！活該離婚！】
俗話說控場控場, 隻要有人帶頭，輿論都是可以控製的，如同風向，可東可西，可南可北。
這【拜金女！活該離婚！】的評論一出，很快引導了直播間的評論，沒多久，整個留言區都開始刷類似的評論。
風向陡然間變幻。
其實有這種評論都在預料內，誰讓繁星如今的人設是豪門棄婦, 外加有那說的四分真四分假還有兩分叫人不知真假的公眾號文章, 有這種評論實在正常。
隻是這突然的轉變, 從誇漂亮到罵拜金, 風向走了兩個極端，不免讓人懷疑背後有人在引導。
繁星和肖龐都意識到了，前者對著鏡頭不好說話，也沒做提示，肖龐已經有了反應。
他先給公司發消息，讓技術部門篩查賬號，再發給繁星：“有點情況，在篩查了，不對勁的都封號。”
繁星看了一眼，了然，而直播間留言一直在刷著，她卻再開說過什麼。
站在直播手機後的經理和女助理都有點急了，頻頻看繁星，又看肖龐，肖龐倒是和繁星一樣，抱著胳膊氣定神閒。
不僅如此，肖龐還示意經理和女助理，讓他們先去房間回避一下，直播這邊他看著就行。
經理和女助理隻得輕手輕腳離開，又不放心，低頭看手機上的直播，不明白他們兩位老總是什麼意思。
不說話？
難道打過招呼之後，就這麼對著鏡頭一直不說話？
其實不止他們，此刻同樣納悶地還有所有看直播的觀眾。
大家對著一張好看的臉蛋欣賞有限，當然希望這豪門仙女說點什麼，可她一直沉默沉默沉默，評論區狂刷【拜金女！活該離婚！】……
EXCUSE ME？仙女你倒是開口啊！？自我介紹一個名字就沒詞兒了？你直播之前沒想好今天要說什麼嗎？
@
易公館。
易母冷著臉，指著麵前的手機：“她不說話是什麼意思？”
周管家同樣不解，想了想：“可能是因為緊張？”
易母嫌棄道：“她緊張什麼？這直播她自己弄的她還緊張？”
周管理生怕易母會關掉手機，連忙哄道：“太太，您再等等呢，可能是顧小姐不習慣對著手機和那麼多人說話呢。”
易母一想也有道理，便默聲等著，繼續舉著手裡的手機。
她舉著手機坐在沙發上，周萍就站在她身後，兩人女人齊齊看著屏幕上對著鏡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表情漸漸落寞下去的年輕女人。
易母看著看著，覺得不對勁，以為自己看錯了，問周管家：“她這表情是不是變了？”
周管家湊過去：“是，沒錯，變了。”
易母皺眉：“她到底要乾嘛？”
話音剛落，忽見屏幕裡的年輕女人側了下頭，神情收斂，眼神垂落，一滴眼淚自眼角低落。
她哭了。
易母：⊙⊙
她哭了？哭什麼？
易母一臉莫名其妙，就看到左下角的評論又開始瘋狂翻動——
【這難道是悔恨的眼淚？】
【我就知道離婚肯定有內情！】
【什麼都沒說就哭？】
【因為剛剛刷屏被罵拜金女了吧？】
【仙女你先彆哭啊，如果有什麼內情你說出來，吃瓜群眾替你評評理啊！】
金茂酒店頂樓。
繁星這麼一落淚，評論區瘋狂刷動，剛剛什麼拜金女的水軍刷屏全部被頂走了。
肖龐默默在一旁給她豎了一個大拇指，繁星餘光看到，悄悄在鏡頭拍不到的地方比了一個OK。
接著，她又伸手拿過角落裡的紙巾盒，捧在手裡，抽著紙巾擦眼淚，抬手的時候袖子自然縮上去，露出手腕上的手鏈。
評論區立刻刷新——
【臥槽，LV的紙巾盒！】
【是豪門走出來的女人沒錯了。】
【我沒看錯吧，LV的紙巾盒？梵克雅寶的手鐲？】
【臥槽，那鐲子上次哪個電視劇裡出現過吧，當時不是有人說市價近20萬嗎？】
【豪門的女人戴著梵克雅寶抽著LV的紙巾，我看了想哭是怎麼回事？】
繁星這次因為預算問題，沒有自己砸錢請水軍，控場除了靠公司後台封號，其他隻能靠她自己。
這方麵繁星其實沒經驗，可控場完全難不倒她。
水軍又怎麼樣？想控場不還得跟著直播內容走？
我自我介紹，你罵我拜金女說我離婚活該。
那我哭呢？
我戴著20萬的梵克雅寶抽著LV的紙巾哭，你倒是控場啊？
來，控啊！
我看你要怎麼控？從哪個角度切入控？
拜金？
拜什麼金？
老娘紙巾都是LV，現場給你演繹什麼叫有錢，帶著你跑路，你想控場門都沒有，看我用LV、梵克雅寶還不是隻能順著我的直播來。
水軍這次想說什麼？
都是拜金拜來的？離婚分來的？傍男人傍來的？
果然，沒多久，一溜的留言又開始刷新——
【拜金女撈了不少好東西啊。】
【拜金女撈了不少好東西啊。】
【拜金女撈了不少好東西啊。】
跟牽著繩子遛狗一樣，你帶著它往哪裡走，它就往哪裡走。
繁星看了心裡發笑，麵上繼續做出一副棄婦開直播落寞哭泣的神情，抽抽搭搭抽著紙巾，也不說什麼，偶爾拿桌上的手機看看評論。
過了一會兒，她抬頭看了看鏡頭：“好多人提紙巾和手鏈啊。你們喜歡？那抽個獎吧。好像彆人直播都會抽獎？我第一次直播，也不是很懂，那就用這個紙巾盒和我手腕上這個抽獎，大家刷一下留言區，我做兩次屏截，截屏裡麵第一個留言的算獲獎，第一次紙巾，第二次手鏈，好嗎？”
留言區瘋狂刷新——
【我我我！】
【抽LV！】
【抽抽抽】
【抽抽抽】
【我要梵克雅寶！】
……
很快把剛剛說撈錢的評論又給頂沒了。
與此同時，公司後台技術部開始抓水軍，抓一個封一個，抓一打封一打，本來因為水軍數量多，怕封起來沒有他們留言快，如今水軍的控評連著被兩次衝散，公司又跟著封號，沒多久那第一批衝上來的水軍就被擊潰得四分五裂，不剩多少，全麵KO。
而就在這期間，繁星不動聲色地完成了從落淚到抽獎的全過程，邊抽獎截屏，還邊對直播觀眾道：“其實大家不要學我，真的不要樣樣東西都用牌子。真的，人活著關鍵還是要內心充實，不能被這些什麼牌子蒙蔽了，然後過內心空虛的日子，我就是太空虛了，生活裡隻有這些牌子奢侈品什麼的，最後才會離婚的。”
評論區——
【是啊是啊，你都這麼空虛了，還是不要用了好啊。抽我抽我抽我！】
【抽我啊，我替你空虛！我替你嫁豪門！】
【來，我把我貧窮的充實都給我，你把你富貴的空虛都給我，咱們等價交換！】
【什麼都彆說了，衝鴨——為了抽獎！】
易母：“……”
秦敏：“？？？”
徐飛盈：“哈哈哈哈哈哈。”
揣著手機在家看直播的徐大明星笑得眼淚橫飛，她本來以為繁星要被什麼拜金女的話刷屏刷得掛不住臉，誰成想一滴眼淚一個抽獎分分鐘搞定了。
她笑得直打顛兒，默默在心裡記下這個招數，也開始瘋狂刷屏【我也要！抽我抽我！】
沒多久，兩個獎都抽完了，繁星報了兩個幸運兒的ID，告訴他們事後聯係她這邊，會有人幫忙把紙巾盒和梵克雅寶都寄給他們。
說完了，還狀似不經意地隨口飛快嘀咕了一句：“其實水軍也能一起抽的。”
水軍：“………”
接著，從五點半到六點多這期間，直播間的人數瘋狂增加，水軍也進行了一次次的撲咬，不停引導輿論。
繁星也不和他們正麵杠，隻做出一副情緒低落地樣子，時不時在鏡頭前把自己和酒店的“豪”展露出來，足夠輿論一波熱議。
於是在那最初圈用戶的一個小時裡，水軍罵，繁星就炫富，炫完直播觀眾就瘋狂留言議論把水軍的評論頂掉，後台又加緊封號，一來一回，引導評論的那些人最終被封得封、衝散的衝散，四分五裂，潰不成軍。
秦敏不懂第一個小時裡，繁星就是在用“豪”吸睛圈粉，隻看到自己買的水軍的留言一次次被衝散，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氣得氣不打一出來。
她打電話把營銷公司那邊罵了個狗血噴頭，質問他們是怎麼乾事的，她花了錢竟然沒起到任何作用，最後還把她自己氣個半死？
“這種都被人知道是豪門棄婦的女人，最後你們也沒讓她被全網罵？你們是不是也太廢了？”
營銷公司叫苦不迭：“他們技術部門肯定有特彆強的篩號能力，我們的號被封了一大堆。那個顧繁星還一直在炫富，什麼LV、prada、愛馬仕，放在鏡頭視野裡通通展示了一輪，那些看直播的都特彆愛看這些，一到這個時候就瘋狂刷留言，她現在都已經有幾百萬人同步在看直播了，我們哪裡有那麼多人和直播觀眾比啊，當然隻能被頂掉留言。”
秦敏氣結：“廢物！”
營銷公司：“是是是，我們廢，我們哪兒知道這次營銷這麼難啊，知道也不敢亂接了，還壞我們自己的名聲呢。”
秦敏這邊和營銷公司大吵，氣個半死，另外一邊的易公館，易太太也是各種七竅生煙。
易母不可思議地指著屏幕，衝著周管家：“離婚之前看她規矩了一段時間，以為她老實了，現在竟然連紙巾盒都用LV了？還有這個手鏈？六位數的都開始戴了？”
周管家：“太太，這個……”人家顧小姐都離婚了，用的也是她自己的，您這管得有些寬啊。
易母接著又瞪眼：“怎麼都是奢侈品牌子？她怎麼這樣啊？”
周管家：“您消消氣。”
易母：“啊！氣死我了，她果然還是以前那個顧繁星，一點沒邊，還是那麼喜歡奢侈品！喜歡亂花錢！”
周管家見易母氣得坐都坐不住了，連忙將她扶著躺下，又給她扇風：“太太，您彆氣，顧小姐現在花的也不是易家的，你這樣……”
易母喘著氣，又去看直播，切齒道：“誰知道是不是易家的？她說還清了又列了清單就真的還清了？說不定這些都是自己離婚前偷偷藏起來的？”
周管家：“……”還能說什麼，周萍心裡都懂：不過是易母一個前婆婆，看著前兒媳淨身出戶了沒過上苦日子還處處奢華，心裡各種不平衡而已。
這人心啊，果然叵測，都離婚了，還希望人家過得不好過得慘。
沒過得慘，反而把自己給氣傷了。
周萍心裡無語得要死，再看看易母躺著心碎的樣子又覺得滑稽：人家又沒欺負你，你自己多想還自討苦吃，活該！
而直播裡，繁星在經過最初的落淚悔恨開場後，在觀看直播人數達到同步幾百萬的時候，終於邁入了今天的正題——憶當年，訴離婚。
“其實我跟我前夫認識挺早的，小時候就認識了，因為家裡父母都認識的關係。”
繁星撐著下巴，目光淺淺地垂落，眸光裡盈盈灑灑一點星光，仿佛陷入了深深地回憶中。
評論區翻滾著——
【開始了開始了，終於要開始了！】
【我的媽，我五點半就來了，等了一個小時，現在終於開始講了。】
【六點多來的表示還趕上了大部隊，十分欣慰。】
【不可思議，幾百萬人同步聽《我和豪門前夫二三事》，堪稱盛況了。】
【所以他老公到底是誰？不會真是之前流傳的那個易XX吧？】
【對啊，你老公到底是誰？】
繁星看了評論，但她就是不說。
這個過程就跟說書一樣，要有伏筆，要有留白，讓人拚命去猜，這樣才有意思。
所以在提到很小就認識之後，繁星又做出回憶的樣子，開始描述原主記憶中年少時候的易亭川。
“他比我大一些，小時候成績蠻好的，是尖子生，但那時候我們見的不多，就隻是逢年過節的時候有機會在飯局上見到。”
“後來初中的時候，我轉校，剛好和他一個學校，我初中，他高一。”
評論區——
【槽了，這個開頭讓我聞到了青梅竹馬抵不過流年歲月，我沒變你變了然後我們各奔東西的味道？】
【我以為是狐狸精上位，現在你告訴我你們是青梅竹馬？？？？？】
【我是不是走錯劇場了？】
【青梅竹馬還淨身出戶？天呐，這個世界對女人也太苛刻了！】
【完了，一個開頭，已經把我聽哭了。】
……
這個時候，已經不是看直播的人要哭了，是整個星空TV的所有員工都想哭。
一小時十三分鐘！
一小時十三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