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謹側頭看著目光追隨著那個雜役小弟子的寧卿,沉默無言。
她總是看他,即便他收拾好酒杯端著離開,她的目光也一直跟隨著,直到那人的背影徹底消失。
和她相處了這麼多年,裴謹早已知曉她的性子,垂下眼簾,纖長睫毛掩蓋他眼底的情緒,隨口問:“阿寧,你和他認識?”
“什麼?”寧卿的視線終於從跨出大門的紀樾身上收回,一時間沒聽清師兄的話。
裴謹不動聲色,聲音淡然地又重複了一遍,“你和方才的那位弟子認識?”
她認識,但是不知道紀樾認不認識她,於是寧卿搖頭,“不認識。”
聞言,裴謹的緊捏著茶杯的手鬆了,但下一刻,他就聽寧卿說:“就是覺得長得很好看。”
“是麼,我看著沒什麼特彆之處。”裴謹嗓音涼薄,神情更是淺淡如水。
寧卿聽出來了,她腦子轉了一圈,冷不丁笑了,湊近他悄悄道:“師兄,你不會吃醋了吧?”
她的無心之語卻讓裴謹繃緊了身體,冷聲道:“並無。”
寧卿哈哈哈地笑起來,“彆人哪能比得上我師兄啊,如此俊美強大,如此溫文爾雅,我師兄乃是修仙界響當當的第一人,我有這麼個師兄,彆人可都羨慕死我了!”
“你師妹我吧,隻是有點春心萌動,這瞧見心儀的小郎君移不開眼。”
正說得開心,卻聽見輕微的脆響,像是什麼東西裂開了,寧卿左右看了看也沒什麼東西裂開。
“師兄,你有沒有聽見什麼動靜?”寧卿奇怪地問。
師兄卻沒有回答她,可能是沒聽見,既然他都沒聽見,想必確實是她聽錯了。
百無聊賴地拿了塊芙蓉酥,垂頭喪氣地問:“師兄,你瞧見落雪師姐了嗎?”
寧卿今日一直沒有看見她,這往常都會給她帶香酥可口的核桃酥,今日沒吃到心裡左右都惦念著,吃了這麼多核桃酥,還是落雪師姐做的最好吃。
係統對她的行為很是唾棄。
【我看你不是想撮合男女主,你分明隻是想一直白嫖女主的點心!】
【說得真難聽,這兩者並不衝突啊,我喜歡嫂嫂,這不是更利於推動男女主的感情發展嘛。】
【冠冕堂皇!】
寧卿拿起盤子裡的芙蓉酥咬了兩口,現在想著女主的核桃酥,竟覺得這精心製作的芙蓉酥也不過如此。
不是很想吃,但又不想浪費,隻能一口一口艱難地往嘴裡塞。
裴謹看出了她的勉強,“不想吃了就不吃了。”
“這多浪費,我兩口就吃完了。”寧卿趕忙往嘴裡塞。
這人啊就是不能過得太安逸,若是在穿越之前,有碗粥喝都滿足得很,現在竟然開始嫌棄芙蓉酥了。
寧卿正想吃完,裴謹卻拿過她手上吃了一半的芙蓉酥,慢條斯理極為優雅地咬了一口。
她欲言又止,雖然兩人以往經常分著吃完一份食物,誰也不嫌棄誰,但現在很奇怪,寧卿其實不大願意再吃裴謹吃過的東西,同理,見他吃自己的也是覺得不太自在,尤其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寧卿注意到周圍人的視線,立即奪回裴謹手中的芙蓉酥,拿了塊沒動過的給他,“師兄你怎麼能吃我吃過的東西,吃這個。”
卻沒想到,她這句話卻讓和裴謹的手頓住,抿緊雙唇,盯著她放在一邊的那塊芙蓉酥不放。
“你嫌棄?”他抬頭,眼裡透著銳利的鋒芒,寧卿竟有點兒畏懼。
“我哪兒能嫌棄師兄你,這不是怕師兄嫌棄我嘛。”
裴謹卻沒搭理她。
今晚的盛宴持續到了半夜,但寧卿和裴謹提前離開,大雪不知在何時停了,走在回青梧山的路上,甚至能看見雲層中若隱若現的圓月,雪天見月亮,可不多見。
圓月。
寧卿猛然想起,月圓之夜正是男二封印最為薄弱的時刻,他會以本體狐狸的形態出現,而且極為虛弱毫無自保的能力。
難怪剛才男二臉色有些蒼白,甚至連酒杯都拿不穩,想必那時候已經是他的極限。
今夜蒼雲宗人來人往,他極易被人發現,寧卿看過原文,為男二哭得稀裡嘩啦,所以才對他如此感興趣,但不知為何,關於原文的具體情節在她腦海裡越來越模糊,現在隻記得個大綱,而且原文會跳過許多不重要的情節,她更是不知今夜男二會發生什麼。
算了,男二若是遇到危險自然有女主相救,她何必去湊這趟熱鬨。
寧卿順著小道往前走了幾步,卻聽見痛苦的吱吱聲,但很快聲音就消失了,她聽過狐狸的聲音,這個極為相似,順著聲音看過去,卻見一塊巨石後,露出了一條染著血的白色尾巴,絨毛被鮮血沾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