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不準動!”
陽光晃了一下,賀向陽突然看見秦峰身後出現一名穿白衣服的青年。
“人命聚來的財,張張沾著血,你也敢要?”
他太冷靜閒散,以至於賀向陽被那雙漆黑的眼睛一看,有種被掀光底牌示眾的錯覺。
那青年站到秦峰身側,不急不緩地問道:“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妨說說吧,為什麼要把罪業轉移給你的兒子?”
秦峰忽然說:“他不是你兒子。”
賀瑾年一愣,看向賀向陽:“什麼意思?”
賀向陽不為所動,低吼:“彆聽他胡說。”
秦峰嗤了一聲,手機調出齊聞給他的資料:“這都信息化時代、無紙化辦公了,我這兒可是有檔案的——賀瑾年是你妻子在婚前與前男友的孩子,懷孕期間分手,你娶了她,後來生下兒子,就直接跟了你姓,周圍人誰也不知道他與你沒有血緣關係。但畢竟養了二十幾年,你就一點都沒為他考慮過?”
賀瑾年望向謝祁連:“真的?”
他是一個靠著邪術逃避死期的人,在他錯亂了陰陽的眼中,此刻的謝祁連身帶飄搖白霧,霧氣組成了素白的紗衣,手握一柄長長的銀棒,而他身邊的秦峰背後是那把金光奪目的陌刀,他本能地恐懼那把刀,他忽然感覺到,那刀如果砍在他身上,會比剛剛那八個厲鬼還慘。
“賀氏全家幾代人的罪業,都在你一人身上,如果我們不來調查的話,你死後會下無間地獄,天誅地滅,真正的幕後主謀——賀向陽,清清白白,甚至還有做慈善的功德在身,會享天年,來世投胎非富即貴。”謝祁連淡漠地回答,“這是真恨你啊。”
誰知他說完,賀向陽竟然激動起來:“我沒有!你彆胡說,他是我兒子,我愛人的兒子,我是愛他的!我為他考慮了!孟華在高中就是我們校花,她前男友其實是個渣男,騙她玩圖新鮮從沒想過結婚……所以我追她,她本來想把孩子打了的,是我說留下吧沒關係。”
謝祁連:“然後一邊顯得你大氣,讓你妻子更愛你,一邊拿他做替罪羊?”
“……一開始,我是這麼想,從我爺爺那時候走馬幫開始,賀家就沒離開過這些特殊方法,一代一代滾雪球,到了保家仙都扛不住的程度,我就想讓這小孩替了罪,畢竟我勸他媽把他生下來,也是有恩於他……但後來——”
他看到了賀瑾年臉上的表情,說不下去了。賀瑾年看著急急忙忙解釋的父親,像在看一出滑稽劇。
“兩年後孟華女士急病離世。”秦峰冷冷地說,“你失去了和她擁有真正兒子的機會,這個孩子成了你愛人在世界上最後的留念。”
謝祁連帶了點惡意地笑:“你又後悔了。”
“……我用了一切手段來彌補,我年年給他做法,請保家仙保他學業順利、事業成功,我做慈善,我募捐……我還千辛萬苦從沾了龍脈地氣的金礦搜集黃金幫他鑄造功德金身!”
秦峰挑了挑眉:“哦,所以隻偷那一家品牌金店,是因為金礦產地。”
“要不是兩個吸毒過量神誌不清的蠢貨露了馬——”賀向陽陰狠地咒罵,在看到賀瑾年的眼神時,默默閉上了嘴。
幾代人的罪業,賀向陽越這麼做,罪業越深,到最後,隻有再找死替。
萬籟俱寂,直播間的觀眾都驚得不知道發點什麼好了。
鏡頭裡沒有謝祁連,觀眾隻看到警察衝進門,瑾秀的前老總就開始招供,滿嘴封建邪教言論。
半天後,彈幕:“這他媽……什麼坑兒子的爹啊?還不是親的!”
“我早聽說過,小賀總沒回國的時候,他因為生肖不合適開除過一批員工,當時微博還哈哈哈轉發吐槽呢,誰知道人瘋成這樣啊。”
“明明是小賀總改革企業成功,轉型投資牛逼,結果他後爸覺得是他搞邪教祭祀的功勞?”
“9012年了,這是什麼迷信老僵屍?”
“我奶奶迷信也隻是掃墓燒紙勤快點,比起來我奶奶真是優秀。”
賀瑾年慢慢舉起手機,對著鏡頭說:“我想,以上足夠作為線索證據揭露真相了,感謝各位的支持,我愧對你們的信任和喜歡……那麼再接下來的內容,大概就不適合在公開平台直播了。”
他放下手機,丟掉手裡無意識抓著的桃木劍:“所以,我是什麼呢?”
賀向陽怔怔地看著他,嘴唇動了動,最後說:“是我兒子啊。”
“我以為我雖然是富二代,但我足夠努力,我從不揮霍,我憑自己出國留學,我又力挽狂瀾度過經營危機……我自以為的優秀,隻是一些邪術的結果。”賀瑾年說著,向後退了兩步,遠離賀向陽。
賀向陽:“不是,不是的,你是最優秀的孩子,爸爸那些法術隻是推波助瀾,本質還是你在努力的!”
“我不信。”賀瑾年看著他,“我見過那些被吞吃掉的白骨了,我沒法信。因為我在努力的時候,他們也努力要從牆裡爬出來。”
厲鬼的爪尖全是塵埃土石,他記得很清楚。
“這世界上不隻有錢和成功,爸爸。”賀瑾年說,“總該有公道的。”
他再次後退一步:“我以為愛我的父親,其實在透過我愛一個已經離世多年的女人。話說回來,我母親肯定很優秀。”
謝祁連平靜回答:“無功無過,隻是普通眾生,雖然如今不知生活在哪一片天空下,想來,也隻比你小上三四歲,正是努力拚搏的年紀。”
賀瑾年晃了晃手機,笑:“沒準還是我微博下留言喊老公的一員?”
謝祁連:“生死輪回,陰陽有序,天地自有正義。”
賀瑾年點點頭:“那就好。”
他的腳微微挪動了一下,然後又笑了,笑得意氣風發,完美符合網上粉絲舔屏時的精英霸總形象。
秦峰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攔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