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峰的敏銳程度足以讓他捕捉到這句話裡的關鍵信息——
“簡直像是換了個人”
實話實說,秦峰一個快三十歲的單身漢, 本來就很吸引熱情長輩關注, 又加上職業習慣, 很難冷著臉嚴厲地拒絕掉所有熱心大媽,因此他確實和不少女孩相親過, 好在大部分女孩也同樣不喜歡這種撒網式相親, 於是兩個人客客氣氣吃個飯,各自回家答複介紹人一句“人很好, 但是不來電”之類的回答就好。
但像那位李小姐一樣令秦峰印象深刻的,實在不多。
其實王阿姨了解的並不是事情的全貌。
那個姓李的女孩實際上沒有做錯什麼。見麵那次,那女生打扮精致,妝容華麗, 態度優雅有禮,但確實有點高傲, 話裡話外一直在強調,我很有錢,我學曆很高,我還是一個在外企搞科研的大佬,能帶一整個實驗團隊,你配不上我。
秦峰當時腦子裡都是任務, 一直不吭聲,姑娘可能覺得他聽不明白暗示,就直白地展示了手上的一款設計師手作孤品指環,坦白地說她看中的奢侈品秦峰一年的工資都不一定買得起。
後果自然是不歡而散, 姑娘還專門發朋友圈說差距過大,明顯是發給介紹人和她媽媽看的。
不過戴夢媛刷微博,很巧地刷到了她的賬號,對方是一個粉絲幾萬的加v大號,認證為生物學博士李奕楠,在微博經營一個生物學科普賬號,本人是一個外企生物製藥技術團隊的負責人。
她當時對秦峰態度惡劣,其實是中間長輩們造成的誤會——李博士的家庭遠沒有她本人那麼卓越,她母親是個很傳統的、沒怎麼上過學的家庭主婦,總覺得博士嫁不出去,於是對外宣稱女兒是本科,給她介紹了好多她並不喜歡的男生。
見秦峰之前,她媽因為著急,也不怎麼認真看男生條件,導致李奕楠遇到了不少奇葩。
其中一個離婚帶小孩的,直白地要求李博士辭職在家全心全意照顧他兒子,並且說李奕楠這些年掙了好幾百萬了,足夠了,可以拿去給他做生意當啟動資金。所以李奕楠誤以為那一段時間介紹來相親的都是這種奇葩男人。
看完經過,秦峰想了想,覺得李奕楠雖然傲了一點,但原因其實可以理解。
因此秦峰一點都沒生女孩的氣,反而是戴夢媛看完微博,被李博士的媽媽氣得不輕。
戴夢媛拍桌子:“她媽媽說老a你比李博士年紀小,但是受過工傷需要找個人照顧,所以你倆很合適。李博士相當生氣,在微博連續吐槽她媽想讓女兒當上門保姆。”
——疑點自然浮現,真道歉不也應該是她母親先道歉嗎?
“王阿姨,您確定,是李阿姨覺得,女兒現在特彆完美?”秦峰謹慎地問。
“對啊。”王阿姨並不了解情況,她說道,“你最近忙得沒人影,不知道,上個月她和我們跳廣場舞還天天唉聲歎氣呢,說女兒不懂事,總加班不愛惜自己身體,放假就出門去買一大堆包啊、口紅啊,怕是要一輩子單身。結果上周特彆開心地跟我們說,女兒完全不一樣啦,又聽話又懂事,特彆溫柔,每天都早早下班回家做飯收拾家務,早睡早起還愛上了跑步!”
“那很好啊。”秦峰不動聲色地回答,“那我隨時有空,您看什麼時候約她一下吧,那女孩蠻漂亮的,沒準能重新了解一下呢。”
王阿姨大喜過望,晨練也不練了,立刻就掏出手機和小李媽媽聊視頻去了。
一位熱愛科研的博士,即便真的愛母親,也不大可能短時間內把自己完美按照母親的期望重新塑造一遍,秦峰站在原地翻了翻李奕楠的微博,發現上個月她還鬥誌昂揚地發微博,說要“拯救老媽媽的價值觀,幫她開始新時代新生活”,配圖是一張給母親報名的老年大學申請表。
王阿姨描述的那個情況,不可能發生。
所以秦峰拜托了王阿姨約李奕楠見麵,就暫時繼續往家走了。他走到家門口,開門進屋,還沒關上門,就先笑了一下。
——落地窗前站著一個瘦長的身影,靠在窗戶上擺了一個興師問罪的造型。
秦峰嘖了一聲,進屋拉開衛生間的門看了一圈,又關上,回頭問:“我家沒有搓衣板,鍵盤行嗎?”
謝祁連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你能不能不搶戲,按照套路,應該是我先生氣地質問:我才不在一會兒,你就要去和彆的女孩相親,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我背了好半天台詞呢。”
“那不行,黑無常工作守則第一條:讓搭檔保持好心情。”秦峰搖頭,不太熟練地使了個法術,從桌邊的茶壺裡倒出一杯茶,遞給了謝祁連。
謝祁連抬手接過抿了一口,安靜地靠在落地窗上,他沒有凝聚實體,所以即使逆著光,他的身形也明亮耀眼。
好半天,他舉起茶杯,輕柔地回答:“那麼黑無常大人的工作成果,非常卓越。”
秦峰覺得方曉年當初鬼扯一通的胡話竟然有道理——白無常心情好,整個地府都壓力驟輕,不僅訓練的時候腿不抽筋了,工作效率都提高了好多。
賀瑾年提交了第一個月的遊樂園業績報告,遊樂園被搬到酆都城郊,天天客滿,不得不限流,所以賀瑾年在考慮擴大經營規模,並準備在旁邊再搞一個娛樂餐飲一條街,沒準將來就發展成產業園區了。
江慎也提出了一個新建議。
“兩位大人,屬下以為,正職陰差依然人手不足,地府可以考慮重新恢複城隍職位,劃定轄區由固定的城隍負責,隨時向地府彙報,避免每次出事都是鬨大了才會被我等察覺。”
謝祁連認為這個提議可以,若是陽間仍有城隍巡查,非法詐騙遊樂園、假扮白無常謀財害命這類事就不可能順順利利持續那麼久。過去的城隍聚集人間信仰而成,但新時代新變化,完全可以借用賀瑾年的現代管理知識,以合同製和績效考核等方式聘用並評估新時代城隍。
所以他拿了江慎的提案,立刻就來找秦峰商量。
如果要任命城隍,哪怕改成合同製,也得給人家一點城隍的權限,不然豈不是沒用的虛職?
“各個州、府、郡縣的城隍印都在我那裡。”謝祁連說,“有了合適人選之後,需要你我一起以無常印激活授權。”
“合適的人選。”秦峰說,“我覺得我有個人選。”
“不瞞你說,我也想到了。”
秦峰笑:“我覺得我們想的是一個。”
夏城大學的教室,梨佳慧正在幫王教授調試新的麥克風,王教授舌頭上長了一個腫瘤,最近去醫院割掉了,現在才一恢複到能正常說話,就迫不及待地想回來教課。
課前準備的時候,王教授忍不住問了一句:“梨同學,你說,我是不是非常落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