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個男人,是商場賣服裝的經理, 才三十多歲, 出了那種事兒啊, 整天苦大仇深的。”李母搖搖頭,“也沒什麼親屬, 我們就聽護士們說過一次, 家裡長輩都去世了,孤家寡人, 出事之後就隻剩一個小女兒,在姥姥姥爺那兒。也是可憐孩子,我還留了他手機號呢。”
秦峰微微對謝祁連點頭示意——實體商場的銷售經理,對網絡和科技的需求都不強, 而且是有妻女的事業型青壯年男性,深入了解霸道總裁類網文的概率確實不高。
且具備作案動機——突發意外, 抱怨生活不美滿。
李奕楠的母親堪稱完美情報源,秦峰還是第一次這麼舒舒服服啃著梨就把案件來龍去脈推測出了八成,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是因為時間到了。
傍晚17:15分,門外準時傳來了響聲。
李奕楠的母親似乎早有準備一般,在一分鐘前準確無誤地停下了話頭, 門開那一瞬間,她的眼底有細微的疑惑,但很快消失不見,變成了單純的開心。
這一回秦峰離得近, 他終於感覺到了那種詭異的波動,就好像整個空間有半秒鐘的延遲,李奕楠的母親從疑惑轉變為喜悅,中間連個過程都沒有,像兩張ppt點擊切換。
下一秒穿著白色棉布裙的李奕楠就拎著東西進了門,踢掉腳上的帆布鞋,吐著舌頭俏皮地說:“噓——噓,我逃了一會兒班,去超市買了三文魚,三文魚打折促銷呢,又新鮮又便宜。”
生物學精英,實驗狂人,微博科普大v李奕楠博士,連續六天逃班去買了三文魚。
她好像半天才發現屋裡的秦峰,露出一個熱情又靦腆的笑容。
幾句沒什麼營養的寒暄之後,謝祁連在李奕楠背後抬起手,麵對秦峰,緩緩指了指書架上躺著的一本雜誌。
雜誌封麵全是英文,封皮上加大字體標亮了首推文章的題目,詞彙完全超出了秦峰遺忘了幾個世紀的英語水平,寫的是critical perspective:human, cyb, humanoid, and artificial intelligent ,每個字母都認識,連起來是什麼完全不知道。
秦峰疑惑以地眼神詢問,謝祁連輕笑一聲,緩緩抬起指尖,淡金色的靈力微光用端端正正的小楷在下麵寫了翻譯——“批判視角:人類、仿生機械人、人形機械與人工智能”。
秦峰立刻心領神會,衝他揚起一邊眉毛。同樣,他不用說話謝祁連也明白他的意思——我的白大人居然還懂洋文?
謝祁連頗有些小得意,衝他眨了眨右眼。
趁著李奕楠轉頭和李母說話的時候,秦峰又幾不可見地衝他歎了口氣——中文也沒看懂那是什麼。
不過要的就是不懂。
秦峰忽然轉過身,十分突兀地問李奕楠:“李博士,你能解釋一下cyb和humanoid到底有什麼區彆嗎?”
那兩個英文詞秦峰不會念,是一個字母一個字母拚出來的。
李奕楠瞬間愣住了。
李母還在自顧自地整理那堆三文魚:“哎呀,你們年輕人的話題,我可是一點都不懂啊哈哈,小秦你來了可好啦,你感興趣的話讓楠楠給你講啊,她上次給我講什麼……啊哎?是這麼念吧?還有禿嚕測試?”
秦峰到是字正腔圓:“對啊,我對ai具體怎麼進行著名的圖靈測試也很好奇,能講一下嗎?”
被一連串提問砸蒙的李奕楠呆呆地站在了原地,室內開空調所以沒有開窗,但她的白色棉布裙輕輕搖晃了一下,好像有風吹過。
“要不,你先定義一下ai?”秦峰步步緊逼,看似退讓,實則補刀。
“ai……”李奕楠艱難地說,“ai,siri就是ai。”
秦峰回答:“你怎麼不說大名鼎鼎的賈維斯呢?”
“那個也是。”
“賈維斯是電影人物。”秦峰麵無表情。
李母:“???咋聊到電影了?”
“那你說ai和人工智能的核心區彆是什麼呢?”秦峰眨著眼睛追問。
李奕楠:“這個區彆是……”
“挺多的吧?”
李奕楠:“肯定的,具體的差彆它是科學領域的事——”
“ai的中文常用翻譯就是人工智能。”秦峰打斷她,自行回答,“換句話說,這兩個詞一個意思。”
這個問題不用讀博士,稍微上網追追潮流科學新詞,普通網友也能查明白。
哢嚓。
空氣裡有細小的震動。
李母疑惑地說:“楠楠,你怎麼了,你以前難得周末回家吃個飯,還在不停地和人打電話,講什麼基因、芯片、仿生大米機器人,怎麼現在卻被小秦問住了,小秦還不是搞科研的呢——”
“仿生大米機器人是什麼?”秦峰一本正經地看李奕楠,李母也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楠楠,快給小秦說啊!”
好半天,李奕楠回答:“把小小的機器人假扮成大米粒的樣子,方便遙控潛入額……”
“這看的是哪部動畫片啊?”秦峰道,“阿姨是記錯了,阿姨想問的應該是納米機器人。家庭主婦不懂納米技術是什麼,你一個博士為什麼也像沒聽說過似的?”
轟——
秦峰站得很穩,但李母就覺得空間裡忽然傳來什麼東西倒塌的聲音,仿佛誰在邊上炸了一棟大樓。李母向後踉蹌了兩步,自己又站住,目光疑惑:“我怎麼覺得像沒有睡醒似的……楠楠?!”
李母驚呼一聲撲過來,秦峰比她快了一步,一把扶住李奕楠軟下的身體。謝祁連飛快飄來,一手按住李奕楠頂心,臉色微變。
“怎麼?”秦峰急問。
“三魂衰弱,七魄全無,魂主生機,魄聚神識,七魄丟了就是個苟延殘喘的植物人。”
李奕楠躺在秦峰胳膊上,身形扭曲,三秒的馬賽克之後,白色家居棉布裙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淺紫羅蘭色高定禮服,上麵的刺繡和珍珠一看就價格不菲,背後過於繃緊的帶子一打眼就知道絕對不舒服。
盛裝的李奕楠躺在地上,無知無覺,李母愣了一下,眼神迷茫,但隨即一把抱住女兒:“楠楠,這才是我的楠楠啊,那天早上我還說過她也不怕禮服帶子把自己勒死……”
蒙在眼前的霧氣消散,燈下黑被外力強行照亮,將近半個月裡被忽略的不合理之處一一浮現,再也壓不下去。
在她大哭起來之前,謝祁連乾脆利落地伸手在她額頭點了一下,李母悄無聲息地倒了下去,和李奕楠肩並肩地挨著。
“李博士在衰弱。”謝祁連輕聲說著,手上的金光不斷化成一道一道符文,鎮住李奕楠飄搖的三魂,“魂魄不全,神識不在體內,暗處的施術人是先奪了她原本的精魄,才能任意修改她的性格、認知、行為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