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一大早,常鵬遠接到秦峰打來的電話, 說讓他幫忙去一趟家裡。
“你幫我把衣櫃裡那東西搬出來。”電話裡的秦峰可能叼著煙, 說得含含糊糊的。
“好的老a, 什麼東西啊?”常鵬遠問,電話裡好像傳來汽車喇叭的聲音, 所以他隨口問, “你去哪了?度假?”
秦峰:“我有事兒去外地,大概一周, 你順便幫我把花澆了,我臥室裡有一缸魚,兩天喂一次,鑰匙我出門的時候放腳墊底下了, 你走的時候幫我保管一下。”
說完他就掛斷了。
常鵬遠也沒多想,在秦峰說的腳墊底下找到鑰匙, 鑰匙塞腳墊是秦峰三令五申過的高危行為,看來這回老a是真的突發急事。
他進了門,秦峰家比之前收拾得溫馨舒適得多,不再除了人就是牆,開始擺柔軟沙發和裝飾品了,尤其是臥室, 以前的秦峰個人生活實在簡單隨意,屋裡就隨便擱著一個硬板床,不知道什麼時候換成了兩米寬的席夢思,床上還有一堆一看就舒服的靠墊, 不過依然擺放得很整齊,看來老a即使學會了享受,也忘不了乾淨整潔的生活習慣。
“老a這麼多年終於開始懂得優待自己啦。”常鵬遠滿意地感慨,隨手拉開衣櫃門。
半秒鐘後。
“啊啊啊啊啊——”
中氣十足的吼聲差點把樓掀了,常鵬遠甚至聽到樓道裡傳來鄰居探頭查看的聲音,急忙緊緊閉上嘴巴。
——但這真的不怪他啊!剛接到前上司電話,才掛斷,誰能想到櫃門一開,前上司的屍體就直挺挺砸進懷裡,心理素質不行的能當場猝死!
“秦哥你是故意的吧……”常鵬遠兩眼含淚,抱住秦峰的屍體,好半天才意識到秦峰是陰魂離體出任務去了。
一開門和死人頭碰頭,心臟病都犯了!尤其這死人長著自家加訓狂魔秦老a的臉,雙倍恐怖!
魂魄離得太遠,屍體看起來非常屍體,皮膚冰冷蒼白,還能看見血液凝固後青黑的血管,可是哪怕都這樣了,常鵬遠還是自動檢討了自己的不穩重,並因此幻聽了“加訓”兩個字。他哆哆嗦嗦地抱起秦峰的屍體,把他從櫃子裡拖出來,想了半天,艱難地拖到了床上,感覺自己像個被過度加訓後憤怒殺人拖屍的嫌疑人,很想找個手銬把自己銬了。
手機上適時收到一條信息,是方曉年發來的,一排哭臉,後麵寫著:【遠哥,咱們的事兒露了,你小心吧,我已經被老a拖去加訓五十公裡負重強行軍了,你自求多福。】
常鵬遠坐在地上,兩眼無神地看著這條短信,恐怖上司的屍體躺在床上,手沒放穩,啪地一下砸下來,把他手機打掉了,嚇得常鵬遠嗷地一聲躥出去,不小心打翻了秦峰的魚缸,裡頭的鳳尾還被他踩了。
半小時後,常鵬遠搬著新買的魚缸和魚進了門,開始吭哧吭哧擦地。
“老a,我再也不敢亂寫了。”常鵬遠拎著抹布,止不住地抽泣,認真思考需不需要給老a的屍體上油保養。
掛完常鵬遠的電話,秦峰就忍不住笑了,笑得煙在車裡一抖一抖,煙霧繚繞。
“給他練練膽,小鳥之所以被喊小鳥,就是因為那孩子膽兒沒比方曉年大多少。”秦峰叼著煙,有些含糊地點評,“有時候,心理素質決定了成敗。”
謝祁連拿過那根煙,咬在了自己嘴裡:“開車擋視線了。你平時也不怎麼愛抽煙啊。”
“都說事後一根煙,賽過——”
沒等他說完,謝祁連又把煙懟回了他的嘴裡,調整了一下腰後靠著的軟墊,半真半假地拿眼角瞪他。
秦峰眼含笑意,嘖了一聲,吸了一口謝祁連咬過的煙嘴,油門一踩上了高速。
今早四點半,秦峰才剛幫謝祁連解決完“特殊影響”,就接到了楚彧打來的求救電話。確切說不是電話,楚彧不知道秦峰的電話號碼,他使用通陰請神的法術直接溝通了地府無常,雖然他法術三腳貓,但他和秦峰有交情啊,所以這法術竟然完美生效了,秦峰甚至能透過法術,在一片焚香燒出的煙裡看見楚彧正兒八經磕頭的樣子。
但實話實說,比江慎磕頭還像封建餘毒呢。
事兒其實很簡單,妙蓮觀接了一單法事,一個度假區施工,打地基挖出一片墓群。
文物保護部門和考古隊很快接管,度假區自然建不了了,但度假區老板很有商業頭腦,覺得就這麼黃了很虧,立刻請了幾個小明星,拉來一個紀錄片拍攝團隊,準備製作半娛樂半科普性質的係列紀錄片賣,請道士做法事是為了紀錄片搞噱頭。
但誰知道,妙蓮觀的道士和紀錄片攝製組,進去之後,三天都沒有出來,手機也再也沒打通。
楚彧說,一開始妙蓮觀不知道老板搞噱頭的目的,那老板有點門路,也很有錢,通過道協找上了妙蓮觀而不是就近找普通道士,所以妙蓮觀以為是真的驅邪,去的幾位都是道行很高的修行者,誰知竟然也栽了。
楚彧年紀小,被放在外頭看行李,這才有機會求救。
因為各地城隍早已離任,所以陰差們也沒法直接走陰間快速通道,秦峰和謝祁連是坐了早班飛機飛到事發地的,下了飛機租了輛車,這會兒正開到了高速上。
“現在沒有以前那些動輒作亂的上古大妖或魔修了,各地陰差分管自己的轄區,很少會有需要多地聯動的大案。而且,對普通陰差來說,飛機比他們的法術快。”謝祁連說,“以前有‘陰陽小徑’直連各地城隍府司,不止鬼仙能走,得了許可的人間修行者也可以走,能走多塊看你靈力如何,所以才有故事裡的日行千裡、縮地成寸,現在我依然能打開陰陽小徑的入口,但就像一條已經廢棄的國道,誰也不知道前方路況如何,究竟還能不能用。”
秦峰開著車,高速上車不少,有幾輛車引起了他的注意。
“人間修行者。”謝祁連一一指出,“黑色suv裡是修佛的,右邊並排那個中巴應該是道士的,但是道士們那輛裡麵好像還有民間捉鬼天師。”
“他們關係居然還挺好!”秦峰感慨。
謝祁連笑:“你是不是看過那種殺人奪寶搶機緣的?”
秦峰不置可否,反而說道:“你這麼了解,你肯定看過。”
“現在的人間修行者成立了一個修行者協會,還給發工作證呢,年年審核,有效減少了天師行業傷亡。從一到六分了六級,協會裡有時候會公開發任務,防止水平不行的人亂出去作法。”謝祁連笑著點頭,“有組織有紀律才是現代觀念。”
秦峰十分認可。
“跟上他們,他們發現我們了。”謝祁連說,“應該會以為我們是民間天師。”
——這是秦峰今早發現的變化,他能聚實體偽裝生人的時間延長到了,自我感覺能堅持將近八個小時。
對此,當時的謝祁連慵懶地躺在軟墊上回答:“陰陽雙修可是正經的修行之法。”
所以楚彧求救時,他們飛快訂了機票出發,不小心把屍體落在櫃子裡了。
秦峰的新床是很大沒錯,但和搭檔進行私密活動必須嚴格限製參與“人”數,一扭頭旁邊躺著自己的屍體哪像話,所以當時秦峰毫不遲疑地把自己塞進了衣櫃。
這才有了今早常鵬遠的悲慘遭遇。
車下了高速,越開越偏僻,最後幾輛車一起開到一片建築工地。
失蹤的是妙蓮觀五位道行頗高的同行,這事兒足以引起重視,而且幸運的是,開發商那位老板相信是他挖地前風水沒看好導致鬨鬼,怕宣揚出去整個生意全砸了,連紀錄片都賣不了,壓根不敢報警,每天還派人蹲在外麵擋記者,製造一副明星們還在和考古隊一起拍片子的假象。
到是省了大家想辦法遮掩的麻煩。
suv先停下,上麵下來幾位僧人,直奔秦峰和謝祁連的車。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和尚客客氣氣,“敢問兩位是接了協會的支援任務嗎?可否出示兩位的天師資格認證?”
秦峰轉頭去看謝祁連,果然,謝祁連笑眯眯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很普通的淺藍色小本子,看著跟導遊證之類的工作證件沒有兩樣。
“這是我新招的助手,準備培養成搭檔,還沒考證。”謝祁連隨手指了指秦峰。
“三級天師。”和尚們有些遲疑,“級彆低了些,一會兒若有異動,你們以保護現場其他普通人為主,需要出手對戰還是我們來。”
謝祁連從善如流:“好。”
和尚把證件還給謝祁連,再次念了佛號就轉身回到同伴中間去了,秦峰悄悄趴在謝祁連耳邊:“你到底考了多少證啊?”
“我覺得可能有用的都考了,我還有英語四六級和計算機二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