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還真彆說,這種身份設定, 居然還真有人信。
兩個病人興高采烈地擠過來, 嘰嘰喳喳地喊道:“上仙, 此地有魔物作祟啊,您是來殺魔物的吧?”
“胡說八道, 尋常魔物哪裡驚動得了上仙, 那是個魔女好嗎,是萬魔神教的魔女教主!”
陸粼:“……”
其他病情輕的病人:“……”
雖然搞笑, 但病痛往往非人所願,所以陸粼沒有任何笑話的意思,他平和地問:“在下正是為此地異象而來,你們是不是見到了她, 能跟我說一下情況嗎?”
郝大叔在一旁兀自扼腕,一臉沉痛地看著年紀輕輕就嚴重到這種地步的俊俏青年, 心中真是萬分痛惜。
但他根本不會相信,陸粼每一個字都是誠懇的真話,雖然雙方的頻段明顯不是一個,但對話就這麼完美地銜接起來了。
“那可是近期威震修真界的血衣魔女啊!”說話的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有點頹廢邋遢,標準的宅男長相, 明顯有妄想症一類的毛病,可能入院前看多了修真稱霸,說起話來似模似樣的,“一身血衣, 月夜殺人,專吸男子精魄哦!仙門百家聯手討伐,也沒法討到好處,不知上仙您是在哪座名山仙邸修行,可有對付魔女的辦法?”
陸粼露出淡雅的笑容:“我師從落泉山流霞觀飛鳶真人,修劍四十九年,小有所成。”
賀瑾年站在陸粼背後,輕輕挑了挑眉,記住了那個地址和數字。
這就是他給陸粼出的主意,由於修行者的特殊身份,再加上現在科學法治如此深入人心,隻要認認真真實話實說,骨子裡的真誠就會讓所有普通凡人無比真切地感受到——這人八成瘋了。
賀瑾年早就知道陸粼不擅長交際,所以他真的就是在說實話,那麼落泉山流霞觀是真的,四十九年應該也是真的。陰魂站在他身側,靜靜地看著他溫和俊美的側臉,不管背景是高天秋月、孤峰白雪,還是眼下這種亂糟糟的精神病院休息區,那位道長都從容寧靜,帶著崖下青鬆般的凜然,自成一副畫卷。
——好想掏出手機拍兩張當屏保啊——賀瑾年握緊口袋裡的拳頭,忍住,忍住,再忍一小下!計劃有序進行中,還沒到那一步呢,貿然動手,以陸道長的性子八成會一臉懵。
既然陸粼沒有說假話,那就要看他是從多大開始學劍了,修行者後代有可能生下來就接觸法術,不過若是天賦異稟但二十歲才開始修道,立刻就修為大漲永葆青春,也不是不行。
那麼陸粼的年紀應該在四十九到七十五之間不定。
不過賀瑾年覺得不用深究,畢竟陸粼已經不是普通人,他四十還是八十其實沒什麼本質區彆,隻是聽起來怪怪的罷了。
人的感官就是這麼奇怪,賀瑾年笑笑,二十五歲和四五十歲談戀愛的話,尋常人都會覺得四五十歲顯得年紀好大,但如果說是四百歲反而沒有了這類感覺。
其實用白無常的評價來說——四五十歲對修行者和陰差來說,真的還小呢。
陸粼與那兩個病人你來我往聊上了,兩個病人一個自稱雲洲無名散修,一個說自己是蛇妖修煉的蛟龍,馬上最後一道雷就能化身真龍,名號叫什麼赤蛟大仙,旁邊耳朵不好使的一個大爺一直喊他赤腳大仙來著。
赤蛟大仙確實不穿鞋,他煞有介事地說:“血衣魔女十分陰毒,專門襲擊男子,男子腳步重,要是穿鞋被她聽見,可是大事不好。”
另一個雲洲散修說:“血魔女修行魔功,一段時間不吸血就要變老,現在正是虛弱期——老得爬樓都爬不動,想上三樓都上不去,最多爬到二樓半。”
賀瑾年在一旁無奈:“這是哪來的天山童姥劇情。”
不過他舉起手,比了一個三。
三樓,難道老人家想上三樓?專門襲擊男子這一條不明,但三樓可以算突破口。
陸粼:“三樓可有什麼異動?”
兩個陷入修仙幻想的病人答不出來,說了一堆藏寶圖和武功秘籍一類的鬼扯,一旁那位耳朵不好使的大爺忽然顫巍巍地說:“三樓那個囡囡又逃跑了?”
“逃跑?”陸粼轉過頭去,但大爺迷迷糊糊說不出什麼,就是這麼隨口說:
“哎呀,傻囡囡,三樓跳出去會受傷啊。”
可能逃跑是個關鍵詞,那個雲洲散修擠過來,兩眼冒光:“鎮魔結界裡那位又跑了啊,這都三回了?”
鎮魔結界?陸粼往頭上看了一眼,賀瑾年徑直從樓板穿上去,又飛快回來,回答:“重症監護區,病人有高度危險性,24小時監控,不能離開房間。”
“那是昆侖的丹鼎仙子,要我說你們這幫道貌岸然的世家宗門——”自稱散修這位一拍桌麵,慷慨地大喝一聲,“覬覦仙子手中的靈寶,就汙蔑丹鼎仙子煉製魔藥毒害凡人,硬生生把人關在鎮魔結界裡,逼問靈寶下落!這就是吾輩不加入你們這些大門大派的原因,我呸!虛偽!”
在場“大門大派”出身的就一個流霞觀的“賀粼”道長,散修同誌一口全啐在他身上,賀瑾年麵色陰沉地拿鬼力一擋,好歹是沒碰到陸粼。
“阿年。”陸粼無奈地拽了拽賀瑾年的衣服,示意他大度點,不要用鬼力戳那個可憐的病人,病人又不是故意的。
對著空氣說話的病人很多,所以陸粼這動作完美融入環境,沒有人在意。
散修還在慷慨激昂:“那位莊仙子真是修為了得,一月份剛來時,便用符水熔了結界,逃到山門外才被看守抓回,第二回以幻化法術假扮守衛,可惜被巡查領地的長老抓了,第三回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跳出去,可惜被封印了修為,摔落在地斷了腿,唉……”
他們唧唧喳喳地說起來,不隻是兩個沉迷修仙的病人在說,其他病人也參與了進來,這位逃跑的病人顯然是他們茶餘飯後的常說的談資,而且像郝大叔這種隻是偶爾糊塗的老年病患者,他們說出的故事不帶修真設定濾鏡,但大致沒有差彆——三樓有個奇怪的女病人,熱愛逃跑,而且還真的差點就跑出去了。
“哎,幾個月前沒病那麼重的時候還放出來溜達過呢,差點把護士站拆了,非說自己沒病。”
“誰有病自己到處說呀。”
雲洲散修附和:“我也沒病,我是修煉岔氣來這兒休養而已,你才有病!”
他們聊得熱火朝天,直到自由活動時間結束,護士們來組織吃藥,大家才發現好像少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