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初春,太陽剛露頭在玉京園門口的綠瓦圍牆上劃上一道分界線時,空氣中還有濕潤的霧氣沒有散儘。福叔帶著外套追上黎非凡,提醒說:“早上有些涼,彆忘了提醒二爺晚上要回祖宅吃飯。”
黎非凡看著手上明顯不屬於自己的外套,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管家,確認:“讓我給他?”
“自然是你。”福叔也是年過半百的人了,穿短款套扣衫。黎非凡可從來不曾小看這位總顯得靜默和藹的老管家,能在本家待那麼多年如今又打理著所有有關霍韞啟家宅事物,不是一般聰明人能做到的。但是就這樣一位聰明人,現在站在他麵前叮囑:“以後跟著二爺在外邊行走,最重要的是心要細,他工作龐雜不喜歡多話的人,你凡事多看著點、多學著些,沒有壞處。”
黎非凡心想這福叔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能真正稱得上跟在霍韞啟身邊的無一不是跟隨多年的人,就他這個身份?是得多天大的誤會才能讓老管家產生這樣的錯覺。
“我是沒什麼問題。”黎非凡朝門外抬抬下巴,“他正生氣呢。”
門口停了兩輛車,能看見先一步出門的霍韞啟彎腰上車的背影。
福叔跟著看過去,笑了笑,像是寬慰他,“放心,沒生氣。”
黎非凡挑挑眉。
早上那一出他以為自己最輕也得來個被甩到地上,畢竟之前原身隻是假意坐了他大腿就被踹池塘裡去了,結果這人隻是丟開了他的臉轉頭出了門。
黎非凡摸了摸現在還有點牙酸的下巴,嘖了聲。
出了大門口就發現車邊站著好幾個人,無一不是戴著墨鏡的高大保鏢,其中一個替他拉開了剛剛霍韞啟上去的那輛加長版豪車的車門。
“謝謝。”黎非凡點點頭跨上去。
人還沒直起腰就聽見車裡傳來一句:“看來你會跟人說謝謝啊,我還以為你是啞巴呢。”
是個女人的聲音,黎非凡一抬頭對上車內一個大波浪紅唇年輕女性,身材不俗,隻是那冷著的職業臉像是對他很有意見。
邱香,黎非凡腦子裡幾乎立刻和這個名字劃了等號。
邱家兄妹是霍韞啟身邊除了高升外在書裡出現的另外兩大人物,哥哥邱虎是安保團的老大,妹妹邱香是國外名校畢業,也是霍韞啟身邊最出名的一個女強人。這兄妹倆是由霍家資助長大的,跟霍韞啟之間比一般的上下屬關係更近。
原書中邱香能力非常強,幾乎和高升平起平坐,但她也是主角感情線的阻礙著之一。
倒不是邱香喜歡霍韞啟,這個女人眼裡隻有事業。
她純粹看不慣書奕輕,書奕輕好幾次遇險她隱瞞不報,後來好像還被霍韞啟找理由調離了。
出了名的嘴毒,不知道原來的黎非凡是哪點惹了她。
“對人說謝謝是基本常識也是禮貌。”黎非凡隨意坐進去,往女人光/裸的大長腿上掃了一眼,打開車上的暖氣調控衝人挑眉說:“我還知道女士的世界雖然沒有寒冷但應該注意保暖,不用謝,舉手之勞。”
女人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
黎非凡最近總被這樣的眼神愉悅,不再繼續管她,把手裡的大衣遞給坐在對麵的人,“福叔給的,讓你記得晚上回祖宅吃飯。”
原本正一直低頭看文件的霍韞啟看向大衣,然後掃向他的臉。
“知道了。”他伸手接過放到了一旁。
繼續投入工作。
車裡就他們三個人,黎非凡自顧自坐下,他顯然對這樣的豪車內部裝置並不陌生。把座椅調整到適合半躺的舒適程度,隨後拿過一本雜誌翻起來。
邱香一直看著他,懷疑車裡的酒櫃要是放了酒他說不定還要給自己來一杯。
“你……”她皺眉看起來是想說什麼。
黎非凡注意到了,從雜誌頁麵帶了半個眼神過去,“有事?”
邱香翻了個白眼,顯然是找不到適合吐槽的地方,最後說了句:“坐沒坐相。”
“香香啊。”黎非凡大拇指一按合上雜誌。
邱香瞪過來,“你叫誰!”
“行行行,香姐,姐。”黎非凡一向不跟女人一般見識,以他過往經驗來看這事業上再成功的女人你也不能真把人當男人看,往往越強勢的越要順著毛捋。他重新翻開雜誌,接著剛剛的話說:“我隻是想提醒一句,女孩子坐在這樣的車裡該是享受的,像有些人,坐在車裡都得要工作那才是天生勞碌命,活該無法體會坐沒坐相的快樂,懂沒?”
邱香:“……”
這人在內涵誰啊?
他怕不是瘋了吧!
邱香立馬去看自己老板。
但是很意外,霍韞啟靠著椅背坐在,文件就攤開在他翹起腿的膝蓋上,這麼大點的空間他不可能聽不見,但是邱香發現他完全沒什麼反應。
她不是第一次見黎非凡,也知道霍韞啟對他是個什麼態度。
放在往常他今天連上這輛車的資格都沒有,但他今天不僅上來了,他上來了還內涵老板,重點是二爺居然也放任他滿嘴胡說。
邱香看著今天看起來格外衣冠楚楚的黎非凡,懷疑:“今天吃錯藥了吧你?”
“也許吧。”黎非凡眼不離雜誌聳了聳肩。他想早上那一出他都做了,他現在還演什麼柔情蜜意,自己舒服就好了。
邱香點頭,氣笑了,“厲害。”轉身喊:“二爺……”
她剛張口霍韞啟就出聲了,“把上周整理好的季度報表發給我。”
“好的。”職業素養讓她幾乎立刻就回答了。
一邊快速翻出報表一邊覺得這出聲時間是不是太湊巧,但她了解霍韞啟,做事非常看效率。在他手底下工作幾乎要提起十二萬分的小心,他不嚴厲,但是容錯率也非常低,一般常識性問題重複出現兩次以上就該知道自己需要主動離職。
彆人談論工作談論了一路,黎非凡就睡了一路。
他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睡著的,耳邊總有聲音,一開始是霍韞啟和邱香偶爾交流的對話,一會兒又像是聽見空曠地方下水道管滴水的動靜,有人在交談,朦朦朧朧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