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非凡帶著人衝到現場的時候,拍賣會還正在進行。
一下子看見好幾個人高馬大的人的衝進來，在現場引起了不小的騷亂。黎非凡堪堪停留在台階上，他的目光掃過下麵整個展廳的設計，掃過視野可見的人員分布安排,最終看向了頭頂那個巨大的水晶吊燈。
最後順著吊燈看向斜下方背對著這邊的那個背影。
的確是這個拍賣廳,沒錯了。
黎非凡根本想也沒想,抬腳就要過去。
這時候突然被一把拽了回來。
於此同時,砰一聲！黎非凡眼睜睜看著頭頂的吊燈如夢裡那般突然炸開。
人群四散尖叫，現場一片混亂。
黎非凡以為拽住自己彎腰躲避的人是大黑他們,掙脫不開,急了。
直接喊：“秦百夜！躲開！！”
那個背影同時回頭，黎非凡還沒看清就被人捂住眼睛。
再一聲槍響,黎非凡直接愣在當場。
那一個瞬間他其實是頭腦一片空白的。
周圍所有的混亂動靜都已經遠去，腦子在短暫的空白後想起了很多念頭。比如睜開眼也許會看見夢裡的場景絲毫不差在他眼前重演，比如他突然想起那段一直固執在河邊等待哥哥出現的回憶,想到那片看不見儘頭的曠野，想起趴在地上的傷心。最後想起的,是那個已經長得足夠高大強壯,在餐廳裡蹲在自己麵前的男人。
他有過哥哥，二十來年的人生裡兄弟感情還很好。
一直以來他很難把秦百夜代入那個身份,即便他記起五歲時候的記憶,這依然是件很難的事情。
直到當下，此刻，這一秒種。
“哥。”黎非凡被捂著眼睛靠在牆上,喃喃叫出了這個稱呼。
叫出這一聲的那個瞬間,當初在夢裡那種等不到的痛苦感覺再次襲來,這種感覺如此熟悉,熟悉到讓他害怕睜眼看見現實。
他確認自己的聲音很小，就像是隨著記憶無意識的呢喃。
但是他也能明顯感覺到捂在自己眼睛上的那雙手因為這聲稱呼驀然一僵。
然後手的主人拿下手，黎非凡抬眼就看見了站在自己麵前的秦百夜。
看見他眼裡的震撼，吃驚，他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是並沒有說出口。
黎非凡感覺就和做夢一樣。
眼前的秦百夜穿著和剛剛那個背影同款的西裝，差不多的身高和發型。
黎非凡同樣震驚到條件反射朝剛剛遠處的那個背影看過去，正好看見那人捂著肋下的傷口轉身衝這邊過來，那是一張全然陌生和秦百夜並不同的臉，他衝到這邊快速說：“秦哥，不行，還是太倉促了，對方人不少，咱們得先撤。”
“霍韞啟的人已經聯係上我了。”秦百夜在這種關鍵時候還是強硬壓下心神，聲音很冷，“你受了傷先退，就按我們一開始的計劃進行。”
“是。”
黎非凡還處在震驚裡，這時候秦百夜轉向他，徹底收起剛剛那副冷臉狀態，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後頸和他說：“放心，沒事，哥先帶你先離開這裡。”
這時候廳裡已經很亂了。
槍聲，東西被打爆的碎裂聲，人群的尖叫聲全部混在一起。
秦百夜話剛落的時候，邱揚也及時帶著人來接應。
“秦哥！沒事吧？”邱揚衝上來就上下打量秦百夜。
看見他旁邊的人是黎非凡的時候，邱揚震驚了一下，“非凡？不是讓你等在外麵嗎？你怎麼在這兒？”
“先彆問這麼多。”秦百夜皺眉壓低黎非凡的身體從後護住，“先走。”
“好！”
半個小時後，黎非凡手裡拿著一杯熱水，坐在醫院走廊上。
這裡是秦家的勢力範圍，周圍除了大黑幾個人，其他的都是秦百夜身邊自己人。
黎非凡還穿著出門時候的那身睡衣，隻不過罩在外麵的大衣已經換了一件更厚的，是秦百夜的衣服。邱揚走過來取走了他手裡的水杯，開口說：“已經有點冷了，給你重新倒一杯吧。”
“謝謝。”
“我沒想到你會不管不顧救秦哥。”邱揚重新接了一杯水走回來，坐到他旁邊說：“我們查杜家其實有段時間了，隻是沒想到他們會在今天動手，如果不是你來，又及時通知到霍總，咱們今天不可能這麼輕易就脫身。”
黎非凡抬頭看了看前邊緊閉的門，“中槍那個和受傷的人都不要緊吧？”
“都沒傷到要害，應該沒事。”邱揚跟著他的目光往那邊掃了一眼，然後說：“這事兒其實也要感謝霍總。是霍總之前提醒秦哥不要在你還沒想清楚之前讓自己出事，所以他身邊才會隨時帶著一個背影和自己很像的保鏢。咱們被人刻意誤導和秦哥的展廳剛好錯開，如果不是因為他身邊有人又及時得到消息，今天真的很難說清楚秦哥到底會不會出事。”
黎非凡握著水杯沒說話。
他夢裡中彈的人就是秦百夜本人。
曾經在成予南遭遇相同的事情上，是因為他的插手才避開了死亡。
但如今到了秦百夜的事情上，黎非凡發現這件事的影響主導人變成了霍韞啟，他不像自己會受劇情影響，不會提前預知夢境，但他的一言一行已經不知不覺改變了很多劇情，現在又再一次扭轉了秦百夜的結局。
這讓他有種即便霍韞啟沒在身邊，也隨時隨地能感覺到他就在自己身後的感覺。
也讓他覺得自己好像不是一個和所有人都不同的存在，即便是個穿書者，也並不那麼特殊。
黎非凡和邱揚說：“杜家應該不會就此罷手，你讓他自己小心。”
邱揚笑了笑，看著黎非凡說：“秦哥一定很開心。”
黎非凡側頭看過去，“被襲擊了有什麼好開心的？”
“不是說這個。”邱揚說：“我是說能看見你不怪他，甚至其實也是在乎他的，我敢保證這一定是秦哥這輩子最開心最開心的事情了。”
這輩子這次詞的分量多少有些重。
黎非凡停了一瞬，才說：“這輩子還長，他以後還會有很多其他開心的事情。”
邱揚跟著一頓。
“是啊。”然後他笑笑，“以後總歸都會越來越好的。”
黎非凡看著自己身邊這個很好看的年輕俊朗的男人。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他是在玉京園，他以霍家旁支裡搜羅出來的身份被送給霍韞啟。黎非凡還能想起他被拆穿，倒在地上還言辭鑿鑿挑釁霍韞啟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