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不妥!
好些從心裡不願打仗的人麵對同袍的遊說,得知軍們即將起兵要對付的不是北元人,而是他們自家的兄弟,都是不情不願。
饒是被他們的將軍硬逼著非要出兵不可,他們是不能正麵反抗,要說有多積極的殺人,聽話的占據控製整個北平城也是絕對沒有的事。
沒錯。趁亂想要攻占北平城,想把北平成為他們的城池這一想法,那是自打許召政他們一夥人發現自己和北元私自交易的事被朱雄英知道後,就立刻決定不認朱雄英這個太孫,以及要朱雄英性命的人和朱棣的舊部們一拍即合,一致共同作為的事。
他們以為此事必可成,畢竟朱雄英一行人來不過才三千兵馬,他們北平裡有多少兵,難道還能對付不了區區的三千人馬?
可惜,他們打的如意好算盤,卻是當朱元璋這個皇帝是死的?
敢讓朱雄英和朱至第一站就來北平,何嘗不是朱元璋想親眼看看究竟北平裡的人有多不安份,針對的就是朱棣的人。
朱棣做下的事朱元璋一直記著,饒過朱棣一命,那是因為朱棣是朱元璋的親兒子。可是麵對彆人朱元璋可就無須有所顧忌。
一個個手握大權的將士安安分分也就算了,朱元璋不會要他的命,偏他們竟然不安分的想要他孫子的命,行啊,看看他們能把事情做到什麼地步,捉個人贓並獲,殺無赦。
朱雄英之所以敢回北平,何嘗不是因為錦衣衛其實已經和北平裡並不歸於朱棣,而是忠於朱元璋的將軍早已聯係上,北平不亂也就算了,北平但凡要是亂,第一時間他們就會出手控製整個北平。
錦衣衛負責傳遞消息,也負責打聽消息,北平裡任何一個人都被他們盯著了,北平的武將們一個個不動也就罷了,但凡他們要是敢動,等待他們的就是殲殺。
是以,朱至領人進入北平,不服的人都已經被殺得七七八八了,她身上的這些人多數都是跟北元兵馬廝殺的時候留下的。
而今朱至領人重新了整合兵馬,她也不說查哪些兵參與謀反,隻衝一乾將士發話道:“你們是大明的將士。記住這一句話,你們是為天下安寧而戰,而不是為了一人的私欲。你們守衛的是邊境的安寧,你們護的是你們身後的家人。”
聽著朱至這句話,不少人都低下了頭,其實不怪他們,當兵的人有多少是知道自己為什麼當兵的?他們隻知道入伍當兵是為了一口飯吃,兵當得好了,他們還能光宗耀祖。
第一次有人跟他們說清楚了,他們到底為什麼當這個兵,他們聽著卻又覺得有些迷茫,是這樣的嗎?
“你們從前不管做過什麼,都一筆勾銷,以後你們隻要記住一點,你們的刀是用來殺北元人,甚至是任何膽敢犯我們邊境的人的。可是,絕不是我們自己人。”朱至站在一眾將士麵前,再一次聲音宏亮的衝他們說出這番話。
好些人注意到的更是一筆勾銷這四個字。
他們算是謀反了對不對,這樣還能免於一死嗎?
朱至揮手道:“行了,打了一晚上的仗,大家都是又累又餓,吃飽喝足睡夠了我們再說。”
哎喲,誰能想到朱至竟然這麼懂事,直接就讓他們解散回去?
餓了也困了的人啊,驚喜無比的望向朱至,但見朱至再一次揮手道:“走吧,回去吃好喝好。”
啊,不是開玩笑的,這是真讓他們回去吃著歇著。
有人立刻走了。
看到有人動,誰也不會再乖乖的站著不動,走了走了。
徐輝祖本來聽著朱至要訓話正高興,結果沒說兩句就讓人全都散了,看情況不打算繼續教訓人了?還讓人好吃好喝好睡?徐輝祖嘴角一陣陣抽抽。
“郡主也累了,不如回去休息?”傅讓可不覺得朱至這樣做有什麼不對,人都是一樣的,就想吃好喝好睡好。
打仗的兵也是人,他們累了一晚上了,該讓他們回去就讓他們回去。這會兒他們的腦袋怕是都懵了,彆人說什麼他們也未必聽得進去,不如爽快放他們回去歇好了再說話。
“我也困了。好些天沒有好好休息了。”朱至誠實的承認,她其實也挺累的。不過她不敢去睡。
“剩下的北平兵馬都統計出來了嗎?”朱至但有此問,徐輝祖本來覺得不太好,聞朱至所問,馬上亮出一本冊子,傅讓慢了半拍,也從袖中抽出一份來。
兩份啊!朱至瞧著神色如常的接過,一份一份的看,大抵相同,不得不說這兩人還真是有些像。
朱至道:“還有什麼彆的事?”
傅讓是沒有的,可是徐輝祖卻道:“審問官員和將軍們的事是不是不應該讓錦衣衛接手?”
“怎麼?”麵對心存疑惑的人,朱至不至於容不下,不讓人說話。
徐輝祖道:“畢竟不合規矩。而且錦衣衛的手段......”
後麵未儘之言,懂的人都懂得。
“看來錦衣衛的名聲確實不太好。”朱至也不知是裝糊塗或是真的不曾耳聞,徐輝祖既然見識了一番朱至和朱雄英的本事,自知北平能亂成一團,最後又被平定,都是這兩位在後麵推波助瀾。在他們的麵前,自是不敢再不把他們當回事。
錦衣衛的行徑他是有所耳聞,因此才會將希望寄托在朱至身上,盼著這一位郡主能有本事改變一二。
或許在應天,錦衣衛都得聽朱元璋的,但眼下山高皇帝遠,朱雄英和朱至能喚得動錦衣衛,未必不能讓錦衣衛有所收斂他們日常的行事作風。
朱至感歎那樣的一句,卻並沒有說出徐輝祖想聽的話,徐輝祖不確定的瞅了朱至一眼。不料朱至突然道:“既然如此,那就去見見。”
此話落下,徐輝祖可見鬆了一口氣。傅讓偷瞄了徐輝祖一眼,就很想提醒徐輝祖一聲,朱至一向喜歡慢慢的磨人心誌,徐輝祖的所有心理活動都逃不過朱至。
徐輝祖回頭正好看到傅讓的視線移開,有些一愣,他要是沒有看錯,傅讓眼中一閃而過的憐憫不假吧?
他做了什麼事值得傅讓如此看待他?
徐輝祖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朱至已經大步邁前。比起傅讓的眼神有什麼內情,當然是跟著朱至一道去錦衣衛更重要。
錦衣衛接手北平,所有許召政招出的和他做生意的官員,商人,慕容旦都已經在進城的第一時間命人拿下。
雖說有的人已經死在北平動亂中,活著的人也是不能放過的,總要弄清楚他們上頭還有沒有人。
連帶著朱棣的舊部,參與此番想要控製北平,更要殺朱雄英的人,以及北平內的所有北元探子。一個知府大牢裝得人那叫一個滿,朱至才靠近大牢已經聽到一陣哀鴻聲。
徐輝祖在第一時間擰起眉頭,不難看出他的不悅。
朱至卻不慌不忙的往前走,錦衣衛們本能想攔下,一旁有人認出朱至卻是第一時間迎上去道:“郡主。”
一聽郡主二字,本來想攔的人立刻放下手,恭敬同朱至見禮。
“郡主。”朱至還在想,要是這個門她進不去怎麼辦。
結果有人識得她,好像,應該可能朱元璋下了什麼命令,許她可以入內的。
“我進去看看。”朱至並不認識所有錦衣衛,眼前的四五個人她是一個都不認得,試探相詢,那認得他的人立刻道:“郡主請。”
朱至頷首,人已經往台階下走去,走歸走,更是回頭問起一旁的萬河道:“錦衣衛內有什麼特彆的命令嗎?”
徐輝祖聽到這一問一時不解朱至問的是何人,倒是萬河嘴角一僵,最終不得不如實回道:“陛下有詔,郡主督察錦衣衛辦案。”
朱至驚歎的張大了嘴,不可置信的望向萬河,同時也問:“這事怎麼沒有告訴我?”
對啊,朱元璋下達這樣的旨意竟然也沒有告訴她一聲,這是想讓朱至管事還是不想讓她管事?
“陛下有吩咐,若是郡主忙得顧不上就算了。”萬河當時收到這樣的旨意也是鬨不明白,朱元璋到底是想讓朱至參與還是不想,有這樣下了旨意也不跟朱至說一聲的嗎?
不過,萬河一眼瞟過徐輝祖,這一位開口提醒的朱至,否則朱至或許真想不起來這事兒。
“爺爺可真是。我要是想得起來就讓我管,我要是想不起,你們鬨成什麼樣就什麼樣?”朱至就算沒有當著朱元璋的麵,也必須問出心中疑惑,朱元璋是覺得朱至能忙到什麼地步?
“不是還有太孫嗎?”萬河小聲回了一句。
“哦,我哥也有一樣的權利啊!”朱至立刻接過話,且問問萬河,朱元璋是對他們兄妹一視同仁嗎?
萬河這回不吱聲了!旨意是關於朱至和朱雄英的,不管這兩位誰在最後想起管管錦衣衛的事,但凡他們兩個要是過問,錦衣衛的人就隻須老實的配合。
朱至點點頭讚許的道:“行,我爺爺是真行。要是我們兩個都想不起管錦衣衛的事,落在我爺爺眼裡是不是就成我們兩個的不是了?”
這下萬河就更不可能回答了。
朱至冷哼一聲道:“果然,這當皇帝的人都有八百個心眼。綜合評估是吧。我們要是漏了一樣,他就得扣我們幾分,萬一哪天要是我們的分數被扣完了,這就不及格了吧。不及格就等於廢了。行,真行。”
麵對朱至如是念叨著朱元璋的做法,在場的哪一個是敢接話?
就帶著耳朵聽著就是,多餘的一個字都不吭!
意識到自說自話的朱至衝他們無奈的搖搖頭,“咱們陛下其實沒有那麼可怕,你們不用這麼噤若寒蟬。”
嗬嗬!一乾人依然不作聲,朱至膽大包天,自小在朱元璋身邊長大,不怕朱元璋這一點他們如何也比不上。
說朱元璋不可怕的朱至,是不是有點昧良心了呢?
朱至也似乎意識到這一點,摸了摸鼻子掩飾尷尬,這會兒正好已經到牢底,哭鬨的人更不在少數,個個都說著自己冤枉。
是不是冤枉的他們自己心裡能沒點數?
朱至立刻就注意到牢裡並無人動刑。是以轉過頭意示徐輝祖道:“好好看看錦衣衛是不是如同傳聞的一般,就喜歡嚴刑逼供,就是不用真本事查案。”
徐輝祖!!!
當著好些錦衣衛的麵說出這樣的話,朱至考慮過他的下場嗎?
“怎麼,一個個不服氣?看看你們錦衣衛的名聲都成什麼樣了?陛下對你們寄以厚望,對你們信任無比的人可是指著你們還天下一個公平,結果呢,人人都以為你們隻會用刑,屈打成招。連魏國公世子都聽說你們的做法了,看看你們的名聲是有多臭了。”結果朱至還覺得不夠,當著徐輝祖的麵朱至就指著錦衣衛們罵了。
錦衣衛!!!
可是,他們不敢吱聲啊!
萬河耳朵動了動,有心想讓朱至彆這樣當著那些犯人訓他們,難免讓人覺得他們沒有威嚴。
最終想到朱至一向不認同他們錦衣衛從前的做法,趕緊把嘴閉上了!
朱至困得不行,卻不得不問:“如今誰來管事?那麼多的人,誰來審?”
“郡主,皮同知也跟著來了。”萬河在這個時候小聲提醒朱至一句,好讓朱至知道他們之所以把人關著沒動,那是因為有人即將來接手,必會給朱至一個滿意的答案。
“皇爺爺不是不樂意我把人帶上嗎?”朱至一聽皮世來了,馬上反問,她可是跟朱元璋要過人的,可是朱元璋小氣不肯給!
明麵上不肯給,背地裡竟然偷偷把人弄過來了!
朱至這話又是讓萬河沒法接的。
“人呢?”朱至怨念道了一句,不過還得問問她要的人在哪兒?
“出去了!”萬河沒有回答,隻是看向一旁的錦衣衛們,馬上有人自覺的回答。
朱至聽著也沒有細問人都往哪裡去了,道:“行,那我們在這兒等他?”
問的人是徐輝祖。
徐輝祖!!不知道的人怕是以為他做得朱至的主兒。
但是,好像,是他對錦衣衛不放心,因此才會讓朱至過來的。
“聽郡主的。”徐輝祖就得表明態度了,他都聽朱至的。
朱至笑了笑,找了一處凳子坐下。
萬河提議道:“郡主得閒要不要見幾個犯人?”
“我不跟他們搶飯碗。”朱至馬上拒絕,什麼事都辦完的她還讓不讓彆人乾事。
“人有點多,要是都讓皮同知忙活,怕是不知道何時才能把人全都捉到。”萬河如是感慨。
“你倒是挺心疼你們同知。那你就不知道心疼心疼我?看看我這困得隨便都能睡的樣子,你好意思讓我接手?”朱至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且問問萬河是沒有看見朱至的辛苦嗎?竟然隻心疼皮世?
“要不郡主找個地方睡會兒?”可憐的萬河也終於想起來了,皮世再怎麼辛苦也是比不上朱至的。
心疼皮世接下來會有多辛苦什麼的,大可不必,他該想想朱至有多不容易。
朱至掃了一眼周圍,一陣陣的鬼哭狼嚎,她能睡得著才怪。“算了吧。我等等。”
縱然確實挺困的朱至並不有打算在這兒睡,也是睡不著的啊!
“同知。”好在這個時候傳來一陣叫喚聲,卻是皮世回來了。
依然是衣裳亂七八糟,就連鞋子也沒有好好扣好的皮世走了進來,打了一個嗬欠道:“好了,可以開始審問了。”
連眼睛都沒有睜開的人啊,看樣子像是剛睡醒,徐輝祖立刻挑了挑眉,這樣一個人確定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