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朱元璋喜於太子出麵維護朱至,完全不希望有人說朱至的半句不是,結果朱元璋想要處置企圖傷害朱至的人時,太子又不同意。
朱元璋瞪了太子,那份不滿毫不掩飾。但太子卻沒有後退。
“法為底線,禁於人之惡,豈能因惡念而定罪。倘若行此法,下必效之,將有多少人蒙冤受屈?”太子努力說服朱元璋,隻為了讓朱元璋切莫意氣用事,實不該豎這樣的榜樣。
“此事再議。”朱元璋不知是不是聽進太子的勸,又或是惱怒太子竟然不站在他這邊,起身不願意再說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太子無奈搖頭,自家父親這脾氣,他除了乖乖跟上,又能如何?
一乾臣子趕緊恭送朱元璋和太子,一個個其實也希望太子能勸服朱元璋。
畢竟律法的規矩如同太子所說,那就是約束人性的底線,處罰的是相關的行動。想什麼都成了罪,以後有人借鑒朱元璋,位高者都仿效之,底層的百姓如何生存?
太子尾隨朱元璋,朱元璋氣呼呼的走了好幾步,走入內殿,再也忍不住衝太子道:“殺雞儆猴。他們敢對至兒動手,早晚有一天也會敢對雄英動手。你就不擔心他們有個萬一?”
不怪朱元璋著急,他把人放出去是要鍛煉人的,並不代表他要不管他們置身於危險之中,由著彆人對付他們兩個。
“這隻是一個意外,沒有人想造成動亂,皮世已經查得很清楚。父皇不能因為猜忌殺人。”太子好言相勸,他是朱雄英和朱至的父親,他的心情是和朱元璋一樣的,並不希望兩個孩子遭遇任何意外。
而且皮世已經查明,並沒有在背後推手造就當夜的動亂,隻是兩個有情.人想趁亂逃走,因此才會造成那樣的局麵。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朱元璋的想法也是相當直接,他不聽這套說辭,他隻堅信自己的想法,無論如何都要殺一儆百,好讓人知道,動了殺朱雄英和朱至之心的念頭都不行。
“父皇。這隻會讓我們朱家失了人心,旁人也會以為您是暴君,昏君。倘若父皇一意孤行,何不將北平所有官員一並殺之。”如果西安的情況讓朱元璋隻想將人全都殺之而後快,是不是也該對北平出手?太子乾脆不勸了,且讓朱元璋一道處置了吧,他要是願意,太子絕不再攔著。
朱元璋一滯。殺光北平的人。北平有為朱棣鳴不平的人,不惜犯上作亂,想把北平獨立出去,在這樣的情況下朱元璋都沒有下令把所有北平的官員一網打儘。
西安隻是小亂罷了,朱至及時控製了局麵,朱元璋竟然想把西安的官員一網打儘,確定這是一個皇帝該做的?
太子隻為表明一個意思,如果朱元璋認為西安的官員該殺,北平官員自也該全都殺了!
朱元璋這回沒聲了,瞅著太子看,半天不吱聲。
“至兒和雄英都是一個意思,凡事依證據辦事,彆管是誰,隻要觸犯大明的律法便依法處置,子虛烏有的事,不能因為猜忌定罪,喪失人心。”太子上前去扶著朱元璋,也是要給朱元璋一個台階下。
“您是大明的天子,比我們想得更長遠。兩個孩子都知道您聽說西安的事一準不高興,這種時候他們也怕您因為對他們的愛護,做下損人不利己的決定。”太子將這點心思一道來,朱元璋好半響不作聲。
不能否認他就是覺得西安的官員膽大包天,什麼都敢做了?
他們敢做,真以為朱元璋不敢殺他們?
哼,朱元璋就是有心殺一儆百,好讓天下官員給他放聰明些,彆做出傷害朱雄英和朱至的蠢事,否則,誰也逃不了。
但是,太子說得對,他要是把朱雄英和朱至淩駕於真正的謀反的事之上,算不算是把朱雄英和朱至往火坑裡推?
朱元璋的目的是什麼,他心裡有得數。
他把朱雄英和朱至放出去,是為讓他們立威,順勢收攏人心,不管是軍中將士的心,或者百姓的心,都得收攏為他們所用。
要是適得其反,朱元璋肯定不太樂意。
“要是就那麼放過他們,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有樣學樣為難雄英和至兒他們。”朱元璋明顯不太樂意就這麼放棄,試圖勸說太子支持自己。
太子立刻道:“這是雄英和至兒他們須得麵對的局麵。若是連這點為難他們都應付不了,他們有什麼資格擔起重擔。”
此話落下引得朱元璋側目以對,太子對兒女略有些狠是不是?
“父皇,把他們放出去就是為了鍛煉他們,如果他們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您隻當這些年都白教了他們。”太子既是了解朱元璋的人,要勸朱元璋自有他的辦法。
朱元璋萬萬不能一邊說著把人放出去的話,一邊卻費儘心思,不擇手段的幫他們解決問題,真要這麼乾,朱元璋把人喊回來,把人護起來就是,還讓人出去乾什麼?
是以,朱元璋這回不好意思再生氣了,顯得不太好意思的咳嗽幾聲道:“行,是我想岔了,就按你們說的辦。不過,你覺得是不是應該送個老成的人過去看著他們?這兩個小東西一放出去,無法無天了!”
所指朱雄英和朱至無法無天,事實上,朱元璋確實也介意朱至往青.樓去的事。
“至兒許是好奇。”太子的接受能力明顯比朱元璋強。當然,也是因為對朱至信任。他堅信朱至不管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做出不該做的事。
“好奇就能去那樣的地方?不是,這種事情我們兩個沒有教過,她怎麼就對煙花柳巷感興趣了?”朱元璋反省,怎麼都覺得馬皇後和太子妃絕不可能教朱至這些事,朱至會懂,誰教的?
太子都不太想提醒朱元璋,早些年朱至就已經管他後院的事。
至於對於青.樓的好奇,其實在太子看來實屬正常。
天下的地方,在朱至看來她沒去過的都應該去看看。什麼男人能去,女人不能去的地方,朱至當回事才怪。
或許正是因為那樣的地方是男人能去的,因此朱至就更想親眼去看看。究竟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能那樣招人喜歡,甚至有人不惜違反大明律法也要去。
“肯定是老二。”太子沒當回事,架不住朱元璋相當的當回事。
思來想去,朱至能去青.樓,唯一可能引導她的人隻能是秦王。
“好啊,一個當叔叔的人,好的不教,儘教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寫信,立刻給我寫信,給我好好的問問他,他到底是怎麼當叔的?有他這樣當叔的?”朱元璋攢了一肚子的氣,想對朝臣發作,太子攔著,這個可能性為零。
行,朱元璋不罵朝臣,他能罵兒子了吧,太子還能管他罵兒子?
太子確實不能管,畢竟他也是一個當兒子的人,當爹的遷怒,當兒子的人除了生受著,再沒有彆的辦法。
秦王,自家的二弟,誰讓他攤上那麼一個爹呢?自求多福吧。
遠在西安的秦王猛的打了一個噴嚏,更覺得後背陣陣發涼。
“二叔,不舒服?”朱至和朱雄英湊在一塊,正商量事呢,秦王突然一個噴嚏,朱至關心詢問。
“沒事沒事,就是突然覺得鼻子有點癢。”秦王雖然感覺不太對,但一想也不至於吧,他最近沒得罪什麼人是吧,不至於有人在背後罵他。
朱至就是擔心秦王有些不舒服,聽完秦王的話,略鬆一口氣。
秦王想起朱至最近這些天吩咐人乾的事,為青.樓女子義診。
嘶,這事也不知道傳到應天沒有,要是傳回去了,現在應天該炸了吧。
“不是,你不是說生意要開始做了嗎?怎麼沒看到你掙錢,反倒是這些日子你的錢花了不少。”提起這事,秦王顯得有些幽怨的瞅著朱至。
說好的掙錢,還讓他一個時辰不許說話。他做到了一個時辰不說話,朱至是不是也該說話算數,趁早告訴他,到底他們現在先開始做什麼生意。
“先說好,這可不是我問的。你彆忘了那幾個被人賣掉的女子,一個個都巴巴盼著你帶她們掙錢,好讓她們不用受人的氣,被人看不起。”秦王自然知道朱至對跟他一塊掙錢,儘早解決他修橋的事十分不積極,因此秦王把朱至最關心的人扒拉出來。
果不其然,朱至一聽掃過他一眼,“二叔,您也跟我耍心眼?”
秦王一看心思被道破,那也不急,道:“不耍能怎麼辦?我要說我想知道,你還不是跟我說彆急彆急。你們兩個隻管哄我吧。還讓我一個時辰不說話,我是信了你們才忍住的,結果都幾天了,你們答應我的事還是沒有辦。過分!”
麵對秦王的控訴,朱至和朱雄英麵不改色,甚至朱至理直氣壯的道:“難不成二叔以為做生意是件容易的事,想做就能做?這些生意關係的不僅僅是二叔一人,還有這麼多人等著救命,我要是沒有準備好,怎麼敢輕易動手?”
對此,秦王白了朱至一眼道:“我是你二叔,你對我就不能上點心嗎?”
沒想到朱至認真的點頭回答,“確實不能。二叔您吃好睡好用好,有什麼值得我需要對您上心的。反倒是那些被父母所賣無處容身的女人孩子,我要是不幫她們,她們或許就得死。二叔自己說說,我該不該對她們上心?”
正想控訴朱至冷酷無情的秦王,聽了這話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好好,你們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沒見識沒腦子,就彆跟我計較了。所以,難不成你打算在西安待上個三五個月,否則再不拿出章程來,咱們就彆想動彈了。”秦王也不管那許多,隻一味的催促朱至和朱雄英,抓緊時間把該辦的事辦妥。
秦王借著朝廷的名譽關心他們,生怕因為西安的事耽擱了行程,實際上還不是想趕緊掙錢。
能想出這麼理直氣壯的理由也算不容易,朱至和朱雄英也就不跟他計較了。
“知道二叔您著急,我的確已經有了一套方案。”朱至雖然有意吊起秦王的好奇心,但也清楚西安的事必須要儘快解決。
如今皮世已經把西安的官員查的七七八八了,不乾淨的官員都已經被下獄,剩下的都是相對清白的官員。
吹毛求疵不可取,朱至和朱雄英也清楚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但凡這些人隻要不是貪贓枉法,也沒有危害百姓,那些德行上的小事,無須同他們計較,朱至和朱雄英的意思是放過他們。
所以眼下的西安還得重新提拔官員,這件事幾乎是由朱雄英一手操辦的,朱至作為輔助,也隻是點評這些人到底能不能用。做下決定還得是朱雄英。
秦王看著朱至和朱雄英都忙得不可開交,也是有心想幫幫忙,可是有心而無力。
在這個時候,被安排在養濟院的那些無家可歸的女人尋上秦王來,秦王沒法推脫。誰讓一開始朱至就把他推出去。
當然秦王之所以積極,也是因為想通過這些女人的催促,好讓朱至趕緊把生意搞起來。
果然不負秦王所願,朱至真就為了解決這些女人的生存問題,把做生意的方案弄出來了。
之前朱至在來西安的路上,跟秦王提起的舞團的事,不是秦王信不過朱至,實在是這事要是辦不好,很有可能秦王得挨朱元璋的揍。
秦王能希望挨親爹的打嗎?但凡有選擇的餘地,秦王都不想惹親爹不高興。
可是,秦王又不敢向朱至建議改一改生意的方向。
有時候真應了那麼一句話,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至。
本來秦王對朱至總喜歡對彆人施以援手不太樂意。畢竟他這個當叔的有難處,朱至都不說乾脆利落的幫他解決,反而卻處處對彆人關懷備至,秦王心裡要說沒有嫉妒,肯定是騙人的。
但是這凡事也得講講利害,要是這些女人能讓朱至趕緊把生意操辦起來,得利的人可是秦王啊。
因此這會兒秦王也不管朱至,對彆人關注比他更多,隻想朱至趕緊告訴他接下來他們的生意到底要怎麼做。
朱至從袖中拿出好幾頁紙,秦王二話不說接過,翻看起來。
可是本來心情不錯的秦王,看著上麵的內容,隻覺得朱至莫不是在說笑。
“布料的生意?”讓秦王怎麼都沒有想到的是,朱至思索了好些天想出來的生意竟然是賣布料。
“難道二叔有什麼更好的生意?”朱至不答反問。
秦王馬上意識到自己剛剛說的話不對,立刻改口道:“我的意思是這類的生意西安到處都有,而且咱們這初來乍到的,想跟人家做了多年的人搶生意,哪有那麼容易。”
換句話來說,秦王是覺得這生意來錢太慢了,而且競爭對手太多,到底能不能掙到錢,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敢保證。
“做生意本來就不容易,也沒有什麼穩賺不賠的買賣。我又沒讓二叔出本錢,二叔這一副我必賠無疑的架勢,要是我做這門生意,真掙大錢了,二叔彆要?”朱至哪裡會不知道秦王在想什麼,馬上順勢提出拒絕秦王參與。
“錢可以不給,隻要你幫我修橋就行。”秦王也不是個傻子,馬上順杆爬的表明態度。
錢可以不要,但是朱至必須要幫他修橋。
“十座!”秦王生怕朱至把這件事忘了,豎起兩根手指交叉成十,提醒朱至還得是這個數。
“二叔不是覺得這門生意來錢慢,發不了財嗎?”朱至就是要取笑秦王。
秦王厚臉皮的立刻改口道:“彆人做能不能掙錢我不知道,你要是做肯定能掙錢。而且掙大錢。至兒,要是能趕在我們回應天之前把橋都修好了,我也能在你皇爺爺麵前挺直的腰。”
沒錯,秦王還是相當有追求的。
十座橋,他要是趕在晉王之前修好了,朱元璋肯定高興吧。
“二叔,就算皇爺爺要誇,也隻會誇至兒,畢竟掙錢的人是至兒,您不過是沾了至兒的光。”朱雄英相當無情的指出,秦王啥事都沒乾,所以怎麼能指望修好橋,就能得到朱元璋的誇讚?
“所以,二叔要是想得到皇爺爺的誇讚,絕對不能不乾事,隻領錢。”朱至馬上補上這句話,秦王半眯起眼睛危險的盯著朱至道:“你們兩個彆一唱一和的,有話直說,到底又要我乾什麼?”
“我就說咱們二叔的腦子還是相當靈光的。”朱雄英看到秦王的反應,馬上誇了秦王有腦子,
“是是是,二叔還是挺聰明的,否則哪能讓皇爺爺委以重任,讓他給咱們保駕護航。”朱至跟著附和,算是對秦王的肯定。
可,這算是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