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點撥(1 / 2)

不是朱至危言聳聽,而是擺在眼前的事實的確如此。

馬皇後也正色以待,自知朱至所言半句不虛。

“你好好的招待奢香夫人,帶夫人走走,欣賞大明的風景,我去見你爺爺。”馬皇後當下不再遲疑,立刻準備去見朱元璋。

朱至大喜過望,立刻鬆開抱緊馬皇後的手,“奶奶快去,快去。”

馬皇後回頭衝奢香夫人頷首,奢香夫人雖然不太明白這件事的起因,可是聽朱至道來事情的刻不容緩,她明白了馬皇後為何等不及。

相較於奢香夫人隻是有些激動,一旁的陳亙已然是迫不及待,顯然等這一天等了許久。

“請。”馬皇後一走,朱至得代為招待奢香夫人和陳亙。

奢香夫人同朱至輕聲細語的問:“這些年郡主可還好?”

朱至點點頭,邁出門坎時,萬河等在外頭,趕緊將一份公文與朱至送上,朱至接過一邊走一邊看,再與奢香夫人道:“夫人遇上了難事,竟然也不跟我說一說。”

自知朱至所指的奢香夫人立刻回答道:“郡主為我彝族做的已經夠多了,這點小事我還是能夠解決的。”

“企圖挑起兩族戰亂,借機殘害彝族百姓,這可不是小事。”朱至亮出手中的公文,提醒奢香夫人不必再為旁人掩飾,她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

“若非有夫人坐鎮,彝族的百姓隻怕早已不能容忍我大明官員如此欺壓夫人。多謝夫人。”朱至肯定奢香夫人的付出,“馬燁此人信不過夫人,以為非我族人,必有異心。卻不知大明之心,更不懂萬千百姓一樣祈求太平安樂的心理。”

“郡主所言甚是。”奢香夫人能夠和朱至達成共識,何嘗不是因為在他們心裡都有百姓,都知道百姓所求的是什麼。

戰事再起,難不成以為能有哪一方百姓能夠避免波及嗎?

戰火燃起,隻能是兩敗俱傷,不知又有多少人將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奢香夫人也正是因為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哪怕被人接二連三的挑釁,也一直隱忍不曾發作。

“大明的官員也並不是隻有馬大人那樣的,還有像郡主和西平侯這般,企盼和平,各族安寧的人。”奢香夫人之所以願意嘗試,何嘗不是因為從一開始她所認識的漢人中,也有像她一樣喜歡和平的人。

既然願意天下太平,自該有所付出。不過是受些委屈和挑釁罷了,隻要坐得住,不忘初心,必然鬨不出亂子。

“對於馬燁的處置是怎麼樣的?”朱至沒有忘記詢問那一個企圖挑起戰事的人-馬燁。

“陛下從西平侯處得知馬大人自往貴州去後,殘殺彝族百姓,欺壓彝族人民,更有意折辱夫人,逼反彝族,企圖挑起兩路的戰亂,勃然大怒,下令處斬。奢香夫人求情,馬大人才保住一命。隻是娘娘道馬大人雖是娘娘的侄兒,卻無半點胸襟,也沒有安定天下之心,上不體於君,下不能撫於民,不堪為官。已經讓皇上奪去他的官位,貶為庶民。”萬河打量著奢香夫人的神色,老老實實的回答。

“哼,如此處置未免太便宜他了。”朱至冷哼一聲顯得不滿。

萬河已然不吱聲,那可是馬皇後的侄子。但凡不是有這層身份,人早就死了。

其實,原本馬皇後也是要朱元璋依法處置,隻是朱元璋顧念馬皇後身邊親人所剩無幾,最終還是手下留情。

“郡主為妾身報不平,妾身明白,隻是妾身所求不過是彝族安寧罷了。隻要彝族安,不過是受些委屈罷了,妾還是能忍。倒也不必趕儘殺絕。”顯然奢香夫人並無意要馬燁的命,隻是要讓這個人永遠離得他們遠遠的。

作為彝族首領,奢香夫人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要達到什麼目的。

彝族的安寧高於一切,相較之下自己受的那點折辱或者是打罵,都是小事。

“夫人胸襟開闊,識大體,懂大局,是彝族百姓之幸也。”朱至肯定奢香夫人的存在於彝族而言是天大的幸事,恰也正是因為這份幸運,才能讓彝族安寧至此。

“不過,我大明的官員也得敲打,非為平夫人之怒,也非為彝族一族而已。我大明江山地域廣闊,若人人都是與馬燁一般,認準非我族類,必有異心,大明的天下會變成什麼樣子?自當殺一儆百,以儆效尤。”朱至解釋自己的憤怒到底因何而起?又為何會覺得朝廷對馬燁的處置過輕?實在是因為若不能殺一儆百,沒有人會當回事。

此非為彝族,也非為奢香夫人,而是為大明,也為大明的官員。

這叫奢香夫人不好再說些什麼了,畢竟朱至既為大明郡主,做下的既是為大明利的事,她若攔著不讓,倒是顯得她用心險惡,不妥。

朱至說著話,心裡已然有了數,正好看到陳亙艱難的邁出門坎,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扶著她,陳亙一頓,最終伸出手,末了與朱至道謝,“謝郡主。”

“難得遇上奢香夫人,你可有什麼想法?”朱至揮揮手,意示陳亙用不著跟她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的小事罷了,這些年陳亙的所作作為朱至是相當的滿意,正是因為滿意,朱至也就將陳亙視為盟友,同伴。

“聞郡主多年前與奢香夫人不僅有生意上的往來,更與奢香夫人一道共謀貴州百姓共富。”陳亙走得雖慢,好在朱至有意放慢腳步,一直都在等著她,陳亙豈不懂這份心意。

馬皇後有意在今天見奢香夫人之時召見陳亙,若說沒有原由怎麼可能。

陳亙為天下女子而謀,而且謀得極好,看在眼裡的馬皇後,以為陳亙需要更多人的幫助,奢香夫人也是一個可以幫陳亙的人對吧。

如此,馬皇後豈能吝嗇。

“我不過是動動嘴皮罷了,真正為貴州謀的是夫人。”朱至從不攬功,她不過是開了一個頭,具體實施的人並不是她。

“若無郡主命人開辟出一道商道,我貴州想要走出來何其難。郡主不僅是動動嘴皮,更是將事情落在實處。貴州之內不僅是我彝族得利,各部族亦感念郡主之恩,此番進京,我也是代表各族前來,謝過陛下,謝過郡主。”奢香夫人確實算是一個聰明人,縱然這些年真正為貴州著想,謀劃的人是朱至,但她依然記得誰是大明的皇帝,謝朱至之前,更得謝過朱元璋。

朱至聽著與奢香夫人對視,兩人眼中都閃過了然。

果然都是聰明人,聰明得知道到底該怎麼樣才能讓彼此在這個世道過得更好,更能立足。

“有些生意我也想跟夫人做,不知郡主可讓?”陳亙確實是一個有心人,正是因為有心,所以她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生意最忌獨家,我與夫人做是,你自然也是可以的。”朱至從來不認為自己該做獨門的生意,這可是大忌。

陳亙聞言麵露喜色,奢香夫人反而一頓,不明白自己和陳亙有什麼生意可做?

“你們的生意私下談,我可不想聽進耳朵裡,將來興許搶了你們的生意都未可知。”朱至自知避諱,也無須陳亙和奢香夫人不知如何張口,先一步阻止。

“郡主說得對,妾想跟夫人做的是如今郡主未與夫人做的生意,確實不能讓郡主聽了去。”朱至挑明說,陳亙也敢打趣了。

“我還不樂意聽呢。”朱至揮揮手,與她們道:“我帶你們走走?陳姑娘若是累了可以休息。”

奢香夫人不遠千裡而來,不帶她看看皇宮,見識見識宮中繁華,那如何使得?

陳亙若是也想看看,亦無不可。隻是她這一雙小腳未必走得遠,故朱至有言在先,且讓陳亙自便。

“郡主放

心,妾不會為難自己。”陳亙早已過了對自己一雙拖累的小腿心存怨恨的時候,自知其短,避開了就是。

“當如是。”朱至挺喜歡陳亙的豁達,既不曾怨天尤人,又能堅強獨立,傲然行走於世間,挺好。

朱至便領著奢香夫人和陳亙出了宮門,為奢香夫人絮絮說起宮中的點滴,讓奢香夫人有所了解。

“夫人不知,我當初見到彝族的建築時,那份震驚不亞於夫人如今見到皇宮。”朱至坦然承認當初自己當時受到的震撼,半點不比奢香夫人如今看見宮中建築少。

奢香夫人道:“彝族與大明宮殿相比,差之甚遠。”

朱至道:“各地建築各有所長,一如各地的文化風俗各有各的特色。千般風景若都是一個模樣,豈不是太無趣?”

這份心態,既欣賞於不同的美,也是能容天下不同。

“郡主所言甚是。”奢香夫人生出的自卑在這一刻被朱至撫平。

彝族與大明朝本就不同,豈能相提並論。

“夫人難得進京,改日我再帶夫人出宮遊玩,應天的景致也算一絕。”朱至說到這裡,更與奢香夫人道:“自然還是要帶夫人去看利民之物,如這肥料,如這糧種。”

奢香夫人也不是那不事生產的人,朱至一提這兩樣,奢香夫人變得更是熱切了。

“夫人莫急,再急也斷不可能今日前去,故,夫人且緩一緩。”朱至安撫著人,奢香夫人道:“望請郡主授之。”

“既為民而謀,自當惠於民,夫人放心。”朱至保證,寬慰奢香夫人的心。

奢香夫人得了這句準話算是鬆了一口氣,於此時,迎麵朱雄英走來,宮巷內行走的宮人們都連忙見禮,“太孫。”

太孫,大明的太孫,奢香夫人雖素未謀麵,也知道這一位,見禮道:“拜見太孫。”

“奢香夫人不必多禮。夫人遠來是客,倒是我們這些當主人家的有所怠慢了。”朱雄英沉穩的接過話,溫和的與奢香夫人抬手,並不希望奢香夫人過於客氣。

奢香夫人應著是,卻不敢有所怠慢。

陳亙雖不作聲,已經福了福身。

朱至同朱雄英福福身道:“哥哥怎麼回來了?”

對啊,朱雄英有要事要辦,他這會兒回來莫不是事情沒辦好?

“至兒,你速去尋娘。”朱雄英並沒有立刻開口,隻是示意朱至隨她往一邊走走,卻是立刻讓朱至去做一事。

朱至??“娘今天要給你定下太孫妃人選了。”

對啊,朱元璋急著要定下朱雄英的太孫妃人選。

人,都挑過了,幾個大佬達成共識的,朱至也知道那位的名字,結果朱雄英這是什麼意思?

朱雄英立刻在朱至耳邊一陣低語,朱至立時瞪圓了眼睛,不二話,趕緊同奢香夫人道:“陳姑娘幫我照看奢香夫人。夫人,對不住了,我有要事,去去就回。”

話說完人已經跑得快沒影了。奢香夫人???

“夫人莫怪,我為夫人講解一番如何?”朱雄英既然趕來找朱至,不就是要接手朱至要辦的事。遠來的客人到了宮裡,又是和朱至相熟的人,理當由朱至領人在宮中轉上一圈,對大明的皇宮有所熟悉。

走到此處,朱雄英可以接替上。

奢香夫人觀朱至神色匆匆,自知是有要事要辦,豈敢留下朱至,麵對朱雄英這副代替妹妹招待她們的態度,奢香夫人豈敢挑三揀四,以為上佳才是。

“陳姑娘若是腳下不舒服,不必勉強。”朱雄英並未忘記身後的陳亙,叮囑的是與朱至一般無二的話。

奢香夫人一頓,若說朱至身為女子,體恤女子不易,她的叮囑沒有問題,朱雄英這樣的男兒,竟然也如此體恤?

啊,

或許是耳濡目染,兄妹二人都是溫柔體貼的人。

奢香夫人腦子過了不少念頭,最後都化為平靜。

陳亙應下一聲,真就不急不慢的跟著,聽著朱雄英娓娓道來宮中的景致,以及亭台樓閣取名的深意。

朱雄英解說得淺淺易懂,還能引經據典,奢香夫人聽得都入了迷,直到奢香夫人身邊的人來稟,請奢香夫人回去一趟,有些事須得奢香夫人出麵解決。

饒是奢香夫人聽得意猶未儘,也不得不與朱雄英告辭。

這樣一來,便隻剩下朱雄英和陳亙了。

朱雄英回頭看了陳亙一眼,私自走入一處涼亭入座,指著對麵道:“陳姑娘坐。”

陳亙陪著走了一天,雖然人人都遷就她,有意走得慢,可她這一雙腳啊!

“我竟不知姑娘如此倔強。”朱雄英何許人也,能沒有一點眼力?三寸金蓮能走多遠的路,有宮中太醫普及,加之朱雄英自己也觀察過,心裡有著數。

“太孫說什麼?妾聽不懂。”陳亙明擺著不接朱雄英的話,朱雄英一眼瞥過,並未再多言。

“太孫若無事,妾先行告退。”陳亙果斷決定走人,孤男寡女難免落人口舌,她須避諱。

不想朱雄英道:“至兒留你在宮中住下,你要走也是回東宮,如今的東宮,你最好莫去。”

此話落下,陳亙自是想起朱至為何走的。

立刻明白朱雄英並非玩笑,而是東宮之內確實有事。

“怎麼?不信?”朱雄英看著陳亙依然站著不動,微擰了眉頭,他好心提醒,陳亙不信。

“太孫非喜於玩笑之人,妾自然是信的。隻是太孫與妾畢竟不適合呆在一處。”陳亙相信朱雄英非那不懂規矩,不知這世道對女子何其苛責的人。

朱雄英一眼掃過周圍道:“若是誰敢亂嚼舌根,杖斃。”

所有伺候的人都不由低下了頭,無聲的說,他們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

嗯,陳亙不得不說,朱雄英的威嚴是有的。

“坐吧,等著至兒過來。”朱雄英再一次開口,陳亙就是想不坐都不成。

祝娘已然命人送上茶水,與朱雄英倒了一杯茶,也沒有忘記為陳亙奉上一杯茶,陳亙道一聲謝接過,也確實有些渴了,一杯茶一飲而儘,祝娘為她繼上。陳亙餘光掃過朱雄英,隻見朱雄英身姿挺拔的端著茶,姿態優雅的細品著,很是享受。

“見奢香夫人感觀如何?”陳亙瞥過朱雄英一眼,不想朱雄英突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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