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娘試探地跟朱嬸子提了一句,看這事是不是跟村裡人提一提。
頓時,屋子裡安靜了。
過了一會,朱大田左看看右看看都沒人說話,清了清喉嚨說,“這事肯定要提一提,大家都苦,找口吃的都不容易。”
朱嬸子默默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見張家的幾口都不說話,她張了口,“這事……怎麼個提法?”
“叫裡長來商量商量吧。”張阿福一個氣都不吭,劉三娘瞄了瞄他,見他沒動靜,隻得開口道。
所幸村裡人都知道張阿福是個不吭聲的,劉三娘作主先代他這一家之主的男人開了口,朱氏夫妻也不覺得奇怪,朱大田更是把話對著劉三娘說了,“這個主意倒是好,本該叫裡長,這事得他做主才成。”
這裡長,也是朱家的一戶,是朱大田的族伯。
“那明天……就去叫?”朱嬸子又瞄了瞄不吭氣的張家人,隱約明白了他們家的意思。
“嫂子你看著辦吧。”見那父女一個字都不吭,劉三娘在心裡歎了口氣,又由她張了口。
朱嬸子看了看張家這三口,又想了想,用手忤了忤朱大田。
朱大田儘管平時也跟他這婆娘有商有量,但還沒有到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地步,他被忤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朱嬸子這是什麼意思,不由瞪了她一眼。
朱嬸子頭疼,隻得由她把話說出來了,“那明天就去叫吧,大田,你去把大伯後給叫來,正好手頭上得了錢,明天去鎮裡一趟,割塊肉回來。”
聽到割肉,朱大田倒抽了口氣,顧不得這是在張家,瞪眼對著媳婦道,“剛得了錢就割肉?不是要先給咱爹抓幾副藥嗎?”
朱大田這麼一說,不光朱嬸子頭疼,張小碗也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她倒有些理解。
朱大田本來有六兄弟,這朱家大娘生下來個個都是男娃子,最後一個生下時,這一下就是六個,可怎麼養得起?朱大田位列老五,他生下來沒許久,朱大娘就又懷上那第六個,張小碗聽村裡人說為了養活這老五朱大田,朱大田的爹就做主把這六男娃給拋到荒郊野外去了,把糧省著給了老五,他這一舉儘管也是迫不得已,養了一個隻得丟了一個,但可能還是遭了報應,後頭些年間,這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朱大田感恩老父為他做的,比頭上四個兄弟還孝順,現人朱家老夫妻就是他養著的,都沒給朱家老大養。
現在得了錢,第一個想法就是給他爹抓藥,也還真是孝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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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朱大田家原先生了孩子養不起丟了的事,其實老實說,張小碗穿來的頭陣子,真沒少聽到誰家的孩兒養不起,扔了丟了還淹了的事,先前也跟個現代人一樣第一念頭就是想著這養不起就少生一點就是,不至於五六七八個地生。
那一段時間她在村裡走竄打聽這世道的消息,因著機敏,又因著沉默不吭氣愛裝隱形人,跟在洪嬸子這幾個最愛說三道四的村戶婆娘屁股後麵聽了不少事,也知道這大鳳朝跟她認知的古代也差不多,認為多子多福,隻要有得生的,生得不能生為止,萬萬沒有節育少生的想法。
明知道養不起,可這些人也壓根沒有不生的想法,他們根本就沒有養不起就不生的想法。
張小碗估計著,就算有膽大包天的,有那麼一丁點想法的也不敢這麼做,這大環境擺在那,誰都是生到不能生為止,你不生還真怕折了自己的福氣,哪怕就算本就活得沒什麼福氣了,飯都吃不飽,哪還養得起孩子,可誰的心裡不是得有個盼頭?指望著孩子生下來,指望著能養活了,老了不也是多個人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