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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話說得再好,心裡想得再明白其實都是沒用的,真到了這時候,她才發現不僅是小老虎做不到,原來就是她也做不到無動於衷。

“這說的是什麼話?”這時,那回坐到一旁側主位上的人聲音厲聲了起來,“我的好媳婦兒,你可跟我得好好說道說道了,我是他祖母,帶他在身邊,這怎麼成搶了?你的禮是跟誰學的?你這禮是怎麼遵的?”

她一聲喝得比一聲更厲,那聲音句句都化為刀子向張小碗射來,似要把張小碗捅成馬蜂窩。

張小碗彎下了腰,她跪在了地上,磕下了她的頭。

她知道這世道千般萬般的難,真臨到頭來了,屈辱又算得了什麼?為了活下去,她隻能把身段放低到可以任人宰割的地步。

她隻能如此,為了活下去,為了她的小老虎,為了再見那幾個她親手撫養長大的弟妹一眼。

“是兒媳的不是,是兒媳沒教好懷善,請您息怒。”張小碗哭著磕了頭,哭音壓抑得厲害。

彆人不會聽得她哭聲裡的痛苦,可日日夜夜都與她相伴,相依為命的小老虎還是聽得出來的,這個見不得自家娘親哭的孩子見她哭得如此崩潰,小男子漢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伸出小手大力地扯著張小碗哇哇叫著,“你不要給彆人磕頭,你不要磕,頭好痛的,娘,娘,你不在磕。”

張小碗隻得按住他的手,又連連磕了兩個才停下,眼淚止都止不住地往下掉,引得小老虎的哭聲越來越大。

汪懷善力氣大,聲音自打小也是大得厲害,這時這麼猛力扯著喉嚨一哭,刹那間他把張小碗那破碎壓抑的哭音都壓了下去,於是沒一會,堂屋裡的人都好像聽到了魔音穿聲般,耳朵都因此鼓脹得一抽一抽的。

那站在汪韓氏身邊的芸姨娘是個身子弱的,心裡本有事的她這時聽到這哭聲身體一抖,沒得幾聲,她就小聲地咳了起來,越咳那咳聲就似越止不住了一般。

她身邊的汪韓氏一聽,著急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後背,見汪懷善還在鬼哭狼嚎,她不禁回過頭朝著汪懷善大聲厲喝:“閉嘴!”

汪懷善聽了,也不拉扯張小碗的手了,轉過流著眼淚的臉,他不哭了,他要去尋回他的弓箭,他要殺了這老婆娘!

他要殺了她!

******

這時汪觀琪被管家聞叔又尋了回來,還好汪家不過一處兩進院的房子,前院跟後院隔得不遠,他還沒進前院書房的門就又被請了回來,一進門就看見汪懷善滿臉的淚,嘴裡喃喃著什麼,那慌張的眼睛四處看著像在找什麼東西,但又是一臉的凶戾之氣,他心裡頓時一驚,連忙跑過去把人抱到懷裡。

“這是怎地了?”一看這一個來月親手教養的小孩滿臉的淚,把人抱到了懷裡看仔細了才覺出心疼的汪觀琪失聲問道。

一見到熟人,汪懷善又扯著喉嚨大哭,邊哭邊控訴,“你可騙慘了我,那個人要搶了我去,你可叫我娘怎麼辦,她的頭都要磕破了,我不要跟誰再住一塊兒,我隻跟我娘住……”

說著就要下地,哭著還是要去再找他的弓箭殺人。

“這都叫什麼事!”汪觀琪緊緊抱住他,怒吼了一聲。

這時,聽到他的怒吼,那頭身體著實孱弱的韓玉芸就這麼昏倒了過去,這引得汪韓氏大叫了起來,“快去請大夫,快去,鈴丫頭,趕緊過來幫我扶表小姐回屋,趕緊的……”

“荒唐。”見那汪韓氏為著韓玉芸那手忙腳亂的樣子,再看著那跪在地上,把地上都磕出了血的那瘦小婦人,汪觀琪怒道了這麼一聲,抱著汪懷善對聞叔道,“請大少夫人回房去。”

說著大力抱著汪懷善就要走,汪懷善不肯,哭著道,“我要我娘。”

“你要是為她好,現在乖乖跟我走,回頭讓你去看她。”

“那她現在怎麼辦?她還在地上跪著,她的頭剛磕得好疼的。”汪懷善還在問。

此時汪觀琪正為發妻偏心眼都不知偏到何處去了的這事正怒火攻心著,聞罷此言便怒回道,“她自有她的去處。”

見他如此怒然,汪懷善正要發火,但眼睛突然瞄到了他娘的在地上的手這時稍微地彎了彎,朝他打了個他們一起打獵時常發的暗號,他這才閉上了嘴。

可他還是感到委屈,覺得這地方太讓他茫然了,他又離開了他娘,他刹那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於是,他隻得抱著汪觀琪的脖子發泄地繼續嚎啕了起來,直把汪觀琪的耳朵震得嗡嗡作響。

這廂張小碗被文婆子大力扶著,跟著那管家去了那住處,那住處看著雖小,也挺為簡陋,但張小碗這些年來住的地方沒一處比這裡好過,她也不在意。

那管家還拿了傷藥,張小碗讓文婆子幫她去打水,但過了一會,不見人回來,她大概也知道是什麼回事了。

她也沒出門,這時他們娘倆的行李也沒拿過來,她也不急,拿過懷中的帕子就著那一塊劉二郎買來給她當嫁妝的銅鏡擦了擦額上的傷口,給自己添了點藥,隨後就靜著在那想事。

現在根本無需多思索,她也知道如那老吳嬸和她所說的,還有那汪四嬸話時行間透出的那樣,她這婆婆是個不好相與的,更致命的是,她不喜她。

看剛才的意思,她確實是要把孩子搶去的。

張小碗冷靜地回想了一遍剛剛看到的情景,再想了一下那位嬌弱的表妹,人倒確實是個長得標致的姑娘,那羸弱的氣質也確實讓人看了生憐,單看外表,這種類型的表妹人物確也要比她這種鄉下來的農女,非占了那等人物正妻位置的人要討喜多了去了。

想來無論她乾了什麼,也怕是討不了這家婆多少的歡喜,如今看來隻能先循規蹈矩再作打算了。

儘管先前跟小老虎商量的,讓他先跟這汪韓氏處一陣,再看看情況再作打算,因為無論如何,都還有汪觀琪這麼一個人頂著,小老虎也快五歲,他不可能真把小老虎一直交給她養著。

但小老虎臨時跟她鬨的這一出,也不是不好,至少,讓他和她都看清了,她先前的那些擔擾不是空白想出來的。

她現眼下活著,也不過是為了小老虎有個更好的將來,她不跟那表妹搶位置就是,那汪大郎以前怎麼對待他這表妹的,他以後怎麼對待就是,她那家婆也如是,她以前怎麼心疼她這外甥女的,以後也怎麼心疼就是,她不礙他們的事,他們愛他們的,他們和樂他們的,她不眼羨,也不會生事,但他們同時也得不礙她的事,不要來搶她的孩子。

做不到這點,有些事,她是要爭上一爭的。

也許這禮教拘得她做不了什麼事,但她總會尋著另外的法子,與他們扛上一扛。

*****

張小碗儘管心下有了主意,但該做的努力她還是得做,無論如何,她還是要先行把她這媳婦該做的事都做了,這婆婆,她還時得討好一翻。

第二天一大早,她用頭發遮住了點額頭,捧了做好的衣裳去見了汪韓氏,但她從早間站到晌午,那汪韓氏也沒叫她進去。

沒叫她進去,也沒叫她走。

張小碗不能不來,來了,也不可能隨意地走,走了,也許她這婆婆就更是有了名目收拾她,她隻能一直站在廊下,任由那午時的陽光透過衣裳射進她的背,曬得她皮膚發疼。

她先前還留了小心思,故意站在了廊下,還不是在院中候著,要不然,這曬一大半天,足會曬得滿身汗,那衣服要是從裡到外都得被汗濕透,端是不雅得很,恐怕會被人拿去說道。

她朝食末著,這些日子與汪觀琪一路行至京中,他們改了在村子裡的習性,一日兩餐改為了三餐,如此她也知道這城裡麵,一天定的是三餐的規矩,而這晌午一過,那邊有丫環送了吃食從另一道門進去了,連瞧都沒瞧上她這邊一眼,等到午食過後,張小碗也是兩頓未吃了,還是隻得站在一旁,身邊連讓她問上一聲的人也沒經過一個。

現眼下,她連退,都找不到路退。

這邊張小碗在這頭站到了黃昏,太陽快要落山時,那屋內的汪韓氏從盤中捏了顆葡萄剝了皮,狠狠地塞到自己嘴裡吐了籽,快速嚼動了幾下咽下,隨後抬眼冷然地對那文婆子說,“倒是個身體好的,瞧那腰,站得多直。”

文婆子訕訕笑了聲,又躬了躬身,不知說什麼話才好。

那邊塌上躺著的人咳了兩聲,輕聲道,“娘,且讓她回去吧,要是爹過來看著了,怕是……”

汪韓氏聞言冷笑出聲,“我的兒,你放心著,他不至於這點臉麵都不給我,要不,我也白替他生了大郎他們了。”

說到這,她悵惘地歎了口氣,“大郎也不知何時著家,要是知道他爹帶了這鄉下婆子回來,不定會氣成什麼樣。”

聽她說起大郎,那芸表妹眼中也泛起了淚,“都怪我,讓娘和表哥這般護著疼著,卻是這般不爭氣。”

說著,恨恨地捶了捶她的肚子兩下,撇過臉,拿起帕子抹淚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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