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被拖到了堂屋前,就地被打了十板,她身後的衣裙映出了淺淺的血痕。
張小碗從頭看到尾,看那小草還好好的死不了,她便又溫和地問,“剛你說了什麼,我沒聽得清,你再說一遍,表姨娘怎麼了?”
說著,她接過那洪婆子手中的扁擔,眯眼看了看那竹扁,偏頭對那婆子吩咐道,“來日去了那鎮中,要是尋得結實的扁擔,就再多買兩根來。”
說時她揮了揮手中的扁擔,舞出了幾道虎虎生威的風勁,她聽了聽,不滿地搖了搖頭,“這扁擔不結實,打不死人。”
這時說完,她把扁擔扔到洪婆子手裡,再看向那丫環,好整以暇地靜待她的回話。
小草已然被她恐嚇得連話都說不出口了,隻得含著淚眼不斷地搖頭,示意她已經沒什麼話要說的了。
“可是沒有話要說?”張小碗眼看著她,嘴角泛起淡淡微笑,善意地一問。
小草先是搖頭,隨後一怔,就是連連狂點著頭。
“既然無語可說,那就好生回去休息吧。”張小碗拂起袖子擋了嘴邊的哈欠,轉過身慢慢地朝她的房走去,“下次可彆再半夜如此喧嘩了,我看許是十仗的家規不足以讓人生戒,容易讓大家輕待,我看還是改成三十仗的好。”
說完又拂袖擋了個哈欠,連連搖頭,自言自語道,“晚了,晚了,該睡了,明日再跟家公稟報吧。”
她如此遠去,那聞訊全趕到的護院和聞管家的麵麵相覷了幾眼,搖頭的搖頭,歎氣的歎氣,各自散去了。
洪婆子與那文婆子看了那丫環一眼,終不敢扶人,也回房去了。
現如今外頭這麼亂,在汪家還有一口飯吃,要是被趕出了汪家的門,那才是真正的沒活路了。
什麼樣的人就要認什麼樣的命,不認命還偏要心眼多,自己都不想活,誰人又管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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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表姨娘自她當家作主那日起就沒來見過她一次,對此,張小碗也由得了她。
但她反過來要她去見她,張小碗就真沒法想這表姨娘是怎麼想的了。
她喝的粥,吃的藥,都是如今掌家的她手裡出去的,一般人就算是已經半隻腳進棺材了,也得爬起來拜見下現如今掌家的。
她倒好,還拿喬,這架式,還真把自己淩駕於她之上了。
一個當妾的,這麼多心眼,讓丫環傳命叫正妻去見她?張小碗隻能當她腦袋被狗吃了,由得了她躲在暗處汪汪叫,也懶得收拾她。
她先前得錢時也是跟汪永昭說了,那點錢,保得了他父母那兩人的藥錢,可保不住他那心愛之人的花費,那男人看來也真不是把腦袋埋在女人褲襠處的情癡,回了她一句,“由得了她。”
張小碗現在想來,這汪永昭可能沒也少受她的折騰,才回了那麼句就算由她聽來,也夠薄情寡義的話。
那鐘玉芸在隔日來了堂屋處,一見到張小碗就跪了下來,隨後,一句話沒說就哭了起來,那哀哀淒淒的模樣就像被人欺辱了一般。
張小碗隨得了她哭,這汪家的大門關得這麼緊,她哭死了,頂多就是一具薄棺扔到那山頂葬了的事。
有薄棺,還得她支出銀子,她還得過問過汪韓氏才能給弄上一副,要不然,這連親子都吃的年頭,誰家能給姨娘一副棺材?
不過這些話,也隻是張小碗心裡的劃算,她可不會說出來刺激這愛哭的表姨娘,她就讓她哭,哭完了,是死是活,都行。
那鐘玉芸哭到半晌,就勢趴在了地上,像是半昏了過去,隻是昏了一會,也沒人來扶她,也沒人來叫她,那坐在堂屋主位上的人也根本是一句話也不開口說,這時連婆子丫環一個都沒來,她隻能慢悠悠地醒了過來,抬頭弱弱怯怯地叫了一聲那正在做針線活的人,“姐姐……”
“不敢當,”張小碗縫了幾針,輕籲了一口氣,回頭朝鐘玉芸皺著眉,不快地說,“誰家的規矩,讓姨娘叫正妻姐姐的?”
說著她冷冷地瞥了那還像是搖搖欲墜的人一眼,淡淡地說,“還是叫少夫人吧,我這當不起你一聲姐姐。”
鐘玉芸聽了這話,像是岔了氣地猛咳了起來,她拿著帕子掩著嘴不斷地咳著,一聲,兩聲,三聲……
張小碗一邊看著她咳著,一邊做著手邊的衣裳,看了一會,見鐘玉芸半晌也沒咳出血來,隻是把氣息越咳越弱了,見狀她隻能無奈地搖搖頭。
她先前就想了這事,動不動就咳血,都咳了這麼些年頭了,要咳的真是血,早咳死了,怎能活到如今?
頂多不過是個弱身子,以病挾持人習慣了,病著病著,就真當自己是個病美人了,以為身邊的人就得圍著她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