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喝到大半,他猶豫了一下,駕馬跑到了汪永昭的身邊,一言不發地把竹筒伸了過去。
汪永昭看得他一眼,便接過竹筒,把那剩下的喝入了口。
***
七月底,邊漠越發炎熱起來,三鎮也很是缺水,所幸移山的大軍隨之也運來了不少水車,再有得那大東,雲滄兩州的支援,節鎮裡的才不至於因無水而無法生活。
這時那幾個泉口也被深挖了出來,也算是解了一些燃眉之急,但每家每戶的用水都有份額,每家隻提得了一桶到兩桶的水,要是誰想痛痛快快地想沐浴一翻,怕也是不能夠的。
但平民百姓也沒幾講究這個,那水隻要夠喝夠做飯,倒是誰也無什麼怨言,但也隻限於一般平民百姓,也有些家道好些的,便要講究得多,挖空了心思收籠那管水的軍爺,想多提得兩桶水另做他用。
沙河鎮的判官嚴軒是個極度嚴苛之,當他發現管水的幾個不按章辦事後,便當著眾的麵鬨市行刑,要各打他們每二十大板子。
打途中,汪懷善正跟汪永昭身邊騎馬而回,看得他們到,沿路的都讓出了路。
這時汪永昭一聲不發地翻身下馬,大步走到了判官前,坐了判官的主位上,淡淡地道,“接著打。”
“是,接著打。”嚴軒一揚手,厲道,那板子聲便又再響起。
待打過後,汪永昭才問,“為何而打?”
嚴軒便解釋了一翻,汪永昭聽後對他道,“甚好。”
說罷,他起身輕拍了拍他的肩,朝得他點了下頭,才又翻馬帶了大隊回府。
路中,汪懷善問,“您一直都是如此信任您的?”
看打過再問原由,他倒對那判官真是信任之極。
汪永昭側頭看他,汪懷善看不到他被遮布擋住的大半張臉上是什麼表情,卻聽得他這位父親大淡淡地說,“能替賣命之,有何可疑?”
“娘也這樣說,她說要信任那些幫忙的,不能讓他們寒了心。”汪懷善說得抬頭看了看天,好一會才抬得頭下來,問他道,“您說,好多都明白的道理,為什麼那最最聰明的卻是不明白呢?”
“因為他不意寒不寒那心……”汪永昭說著冷酷地直視著他,“他有比寒不寒心正重要的事要意,他沒什麼不對,倒是,婆婆媽媽不成體統,枉費娘對的心。”
汪懷善一聽,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隨口咕嚕得了一句,倒沒有回什麼話。
他都忘了,他父親大可不是他娘,什麼事都能給他一個可解的答案。
這,對著他說話不是斥他就是訓他,昨晚他是中了邪,才把他當成了他娘。
今日他們回得尚早,張小碗正窩內屋裡偷偷得給汪懷善做鞋,她這大兒子常大夏國境內,她這些日子便找著了可靠的問得了大夏的鞋是怎麼做的,便想著給汪懷善做得兩雙帶著,這幾日她都是偷偷地乾活,哪想汪永昭的早回殺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本來聽得門響,她還道是婆子來了,誰料進來的是汪永昭,張小碗便傻了,看得那上下打量她的汪永昭,她下意識地就想掩藏,但大桌上全擺滿了布和鞋底,怎麼藏都無濟於事。
最終,她清咳了兩聲,站了起來,一手扶著腰,突然計上心來,“哎喲”了一聲。
汪永昭又掃了桌子一眼,並沒有過來,冷靜地站那看著她。
“這……”張小碗皺了皺眉,她也知無法解釋了,便還真有些尷尬地扶了扶頭上的釵子,一時之間也沒了言語。
汪永昭這便走了過來,把她的釵子拔下又插下,看得張小碗拿眼往上瞥他,他淡淡地道,“斜了。”
“多謝您。”張小碗扶著腰福了福身。
“嗯。”汪永昭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又掃了一眼滿是布的桌子。
張小碗看得過去,長籲了一口氣,知是躲不開,便說道,“您說罷,要如何才答應給懷善做得兩雙鞋帶走。”
“談條件?”汪永昭翹了翹嘴角。
“是呢。”張小碗轉身去倒了水,遞給他他,看得他喝完又道,“精力尚好時才做,不會累及身體。”
“那便做罷。”汪永昭點了頭。
“啊?”本還肚子裡想詞委婉地再說得幾句的張小碗微愣。
“答應了條件……”汪永昭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記著了,還有彆忘了所說的,不會累及身體,小山媳婦明日即到,明日讓她陪著時再做。”
張小碗聽得搖搖頭,這段太平時日都讓她有點忘了,汪永昭是個對誰都不願意吃虧的。
次日小山媳婦進了沙河鎮,同時她也帶來了幾封信,交給了汪永昭。
其中有一封家信,是汪永安寫來的,信中說汪觀琪的身體怕是不行了。
汪永昭交給張小碗看後,張小碗什麼也沒說,隻是安靜地看著他。
“要叫黃岑回去一趟。”汪永昭看著桌麵,慢慢地說出了這一句。
“是。”
“不問為何?”
張小碗搖搖頭,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汪永昭看得她一眼,靜默了一會,才說,“這當口,不能回去,也不能。”
所以,家中的老爺了,不能死,就算熬,也要熬到他的孫子出生之日後才可撒手西歸,這當口,他不能回去奔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