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懷善這段時日時常有信送來,張小碗看著信中他說的那些他帶兵打仗的那些事,看過後便笑。
以前是三四個月,最短也是半個月才來得了一封,現是隔個六七天便有得一封,想來,這送信之也不是專門送給她的,必是還有另外要緊的信要送罷。
張小碗沒有去問汪永昭,但她旁靜靜看著,心裡多少也能猜出點模樣出來。
府中出去了多少銀錢,馬幫首領騰飛來此的次數,還有懷善信中所說的他去過的地方,無一不說明,當初汪家邊境埋下的線,現又再動了起來。
看得幾日,她隱約猜出了汪永昭所做之事,回得頭再看看這都府,再看看努力念書的懷慕,她也大約明白了汪永昭為什麼非再要個兒子不可了。
家業太大了。
就是他現下打下的江山,懷慕都不一定能接得住,再多添些,怕是要斷懷慕手裡了。
說起來,身為母親不能輕易去否定孩子的未來,但張小碗卻想過,懷慕不像他的哥哥,更不像他如狼似虎一般的父親,他心腸太軟,心思太柔,以後就算隻是守成也怕是隻會越守越少。
這個世道,隻有爭奪才是最好的守成,懷慕要是沒得個扶持,依他誰疼得一聲他都要去安慰幾句的脾性,他能做個好,卻不能做一個很好的領頭之。
她知汪永昭現下不這麼看,他對懷慕抱以厚望,張小碗也不跟他說她的想法,哪怕現他們之間已能多說得了很多事了。
再說懷慕的以後還很長,張小碗也不知他以後到底會變成什麼樣的,隻能靜觀其變,先用心教導他。
無論如何,她對懷慕的愛意說來也不比對他哥哥的少,隻要懷慕歡喜,她也定會舍她的全身力氣去護衛他,哪怕他以後隻願意成為一個單純的好,張小碗都不願意改變他,哪怕她死了,她也會想個周全之法護著他好好地活下去。
而現下她肚子裡的孩子,隻有得四個多月,卻胎動甚是厲害了,她肚子裡已經左一拳右一腳的了,驚得汪永昭夜夜瞪大了眼睛瞪著她的肚子瞧,張小碗猜這個比他的哥哥們她肚子裡那時要厲害得多的孩子定不是個安靜的,於是看著懷慕更覺得懷慕可貴起來。
懷慕善良,溫柔,又體貼入微,竟是她生下來的孩子,與她與他父親都不像,都不知像極了何。
他如此美好,張小碗都不忍心他長大。
這夜晚膳後,汪永昭帶得懷慕練了一陣武,便和張小碗去了浴房。
因著孩子水中胎動得更是明顯,汪永昭這些日子日日都要叫燒了水倒滿浴桶,與得張小碗泡一陣。
這段時日,府中的水也是夠用,儘管這種地方天天泡澡有些奢侈,但張小碗覺得隻要用水不勉強,泡泡澡還是可以的,於是便對汪永昭的此舉很是接受,為此接連兩天都泡澡的那天,她對汪永昭多笑幾下,還引得汪永昭奇怪地多看了她幾眼。
進了浴房後,進了浴桶沒一會,孩子便隔著肚皮動了,汪永昭摸著她的肚子感覺孩子踢他的手,孩子裡頭踢得他一腳,他的眼睛更會抽上一抽,要是孩子連跳了他幾腳,他便會瞪大了眼……
張小碗最近養得甚好,汪永昭找來了不少瓜果進府,府中也牽回了一頭奶牛,連她要的豆子也給她尋了回來,她日日吃著喝著這些食物,皮膚也光滑了些,臉都要較之前細膩了不少,最近連氣短也甚少有了,所以孩子踢得她幾腳,她也沒覺得多難受,但看汪永昭老盯著她的肚子瞧,她泡得一陣還是起了身,怕還是損了自己身體。
“還要得五個月才能生?”待擦乾了頭發,上得了床榻,汪永昭摸著張小碗的肚子納悶地道。
“是呢。”張小碗笑著點頭。
汪永昭伸過頭吻了吻她翹起的嘴角,沉默了一會,才說道,“他很調皮,懷他大哥時,也像他一樣?”
這是這麼長的時日來,他第一次跟她問到了懷善的小時候,張小碗聽罷點了點頭,對他說,“有點像,但懷善還是要好些,而且他肚子裡時,就很聽的話了。”
說到這,她汪永昭的手臂中直起了身,正麵對著他說道,“也隻是隨便說來給您聽聽,懷著懷善時,家中並無太多嚼食,他肚子裡六七個月那段時日,還得去山中尋些野物回來,家中土裡的活,也是要做上一做,有時他肚子裡鬨得歡了,讓他聽聽娘的話,他便安靜下來,後來生下來了,他性子也如此,急躁起來什麼都不管不顧,可讓他聽聽的話,他便什麼也去做。”
“您懂嗎?”張小碗探進他的眼底,隨即把頭靠了他的肩頭,輕輕地歎了口氣,“您彆怪他性子急,也彆怪老念著他,如若不多心疼他一分,他便什麼都沒有啊。”
“嗯。”汪永昭輕輕地撫著她的黑發,把被子掀起蓋住了她的身體,她耳邊淡淡地說,“可現還有懷慕,過得幾月還有懷仁,莫要把心全偏到他那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