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慕會,上次大哥便教了孩兒,懷慕還會自己淨腳……”汪懷慕怕吵醒在娘親懷中的弟弟,小聲地答他道。
說至此,他愁了小臉,道,“就是婆婆們定要替懷慕淨臉淨腳,懷慕自己所做之時不多。”
張小碗聽得好笑,正要說話,懷中孩兒便醒了,她走到了外屋,叫來了正在吃食的七婆,把孩子抱去奶娘那。
懷仁這才兩個來月,奶娘卻是換了一個了,上一個本也是花了心思尋來的,但張小碗見她眼睛過於活絡,一反之前見她時的淑靜,便又另換了一個。
這次叫來的奶娘就不再住在她的院子裡頭了,換到了聞家父子的隔院,與幾對老仆人一起住著,懷仁要是要吃奶了,便叫她過來。
說來也是繁瑣了些,但張小碗到底是不敢信外人,即使不信,那就防個透底,換個安心,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
家中內宅之事,汪永昭是從不過問的,剛見她不要丫環,他眼睛裡還閃過了一道笑意。
張小碗其實也是好笑,她換那奶娘還真是不是因那婦人常把眼睛偷偷擱在汪永昭身上,她是怕心思太活絡,她又信不過的人會事後給她添麻煩;不找丫環也不是怕那些丫環會爬他的床,這天下這麼多人,不是是個丫環就是想爬男主人床的,要找也是能找到實在的,但丫環年紀小,手腳哪有做慣了的婆子利索,也哪有她們的經驗老道,但汪永昭要是這麼想,不介意還覺得歡喜,那便如此也好。
總比她擔著嫉妒之名還落不上什麼好處要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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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滄州城要得三天的功夫,路上他們要歇得兩晚,上午汪懷慕還規矩地陪著娘親坐在馬車內,等下午風小了些,他就由江小山抱上了馬,跑到了前頭跟著幾個護衛玩耍去了。
他走後,張小碗掀開窗布探出頭看得兩眼,就被汪永昭拉著回了頭,被他又斥道了一聲,“沒規沒矩,進城後不許掀布。”
“是。”張小碗笑笑,朝他偎了過去,與他同看他手中那本被翻得陳舊的兵書,看得幾眼,她就偏過了頭,打了個哈欠。
“怎麼了?”汪永昭冷眼看她。
“看得我頭疼。”張小碗拿著帕子掩著嘴笑著說。
看著她黑亮的眼睛,汪永昭好笑地牽了牽嘴角,伸過手攬住了她的腰,這才繼續看著兵書沉思。
汪永昭愛握著兵書思索事情,張小碗是知曉的,便也不去打攪他,等坐得煩了,就傾過身去看萍婆懷裡抱著的孩子,與他說話。
懷仁現下醒得時日長了,常常咿咿呀呀有無數話要說,張小碗時常盯著他說話都能打發段很長的時間,也常被她這愛揮舞手腳表達情緒的小兒逗得發笑。
母子倆這次又是自說自話,樂成一團,聲響鬨得稍大一些,汪永昭移過了眼神,盯得他們看了半晌,又豎起耳朵聽著外麵二兒的歡笑聲,臉色便舒緩了一些,平時那讓人倍覺冷意的眼睛也就柔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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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婉和公主帶著貼身婆子與宮女上了路,半道聽言,駙馬收到軍中急報,已快馬趕去了長雲縣。
當晚子時,她們一行人才進入了小驛站,又喚起了熄火的夥夫趕出了吃食。
邊漠之地,幾個饃饃,一碗羊肉湯便已是好的吃食,那驛站也不知公主大駕光臨,也未準備什麼好點的吃物,便送上了做得極好的饃饃與羊肉湯,也算是一片對公主的心意。
可廚娘送上了一家老少三口極用心做出來的吃食,但聞得羊肉那味,婉和公主就狂吐了起來。
廚娘惶恐地磕了頭,把頭都磕破了也未有人來理她。
這時,宮女急忙地拿著羊肉去倒了,聽得那羊肉倒在溝裡的聲音,廚娘心疼不已。
等有人讓她退下後,她跑去了溝中,就著廊下燈籠把溝裡能找到的肉都找到了,兩手捧了肉片回了廚房,見廚房無人,她拿水過了兩道,又切碎了跺了薑炒道了一翻,偷偷拿回去,讓自家男人和孩兒躲在被窩裡把肉食吃了。
她舉著小火的油燈在旁看著,咽了幾口口水,直到她男人塞了她一大口肉,她這才美滋滋地笑了起來,嘴間還不由小聲地道,“小聲點,莫讓隔屋的人知曉了報給了上頭的人聽。”
婉和公主等知羊肉湯倒過後,就剩那幾個饃饃可食了,她坐在似有冷風嗖嗖的屋子裡靜了半晌,讓長婆婆把饃饃拿了過來,就著熱水一口一口強咽了下去。
吃了半個,這食她再也咽不下了,委屈,屈辱漫天而來,她摔了手中的碗,撲到了長婆婆的懷裡,歇斯底裡地哭了起來,“我恨這世道,我恨這一切,我恨,我恨……”
她拍打著長婆婆的胸,拍得這個婆子的胸前一片疼痛,卻也隻得忍了下來。
她是公主她可以恨,她這個當人奴婢的下人,卻是誰都不能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