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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傻了,汪永昭嘴角微微翹起,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在她的嘴唇上吻了幾下,才在她的嘴邊輕語道,“這世上的很多種人裡,這種人恰恰是最好收買的。”

她那大兒要是真要在南疆拓展勢力,那麼,木府裡,就必須有被他所用之人。

這人的地位沒那麼高?好辦,他們汪家把人捧上去就是。

有欲望的人,最容易被收買。

***

外麵的事,汪永昭隻與張小碗說上幾句,心情好的時候會多說幾句,不好時他就會一言不發,而汪懷善曆來不會對張小碗撒謊,麵對她本人時,他更是不擅長隱瞞,所以在家中的日子他根本不敢與張小碗多呆,往往在她身邊呆得一會馬上就走,一日來往好幾次,但每次都是來去匆匆。

原本忙碌的張小碗被他的來來去去弄得身邊更是有熱鬨不已,可她也實在不忍心訓斥大兒的這翻幼稚舉動,隻好讓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懷善隻回來兩日,前方探子來報,說汪家一家與張家一家在明日就可進鎮了。

這次,張阿福與劉三娘也一起來了。

汪家三兄弟也告了假,與張家一起上路,家中留下了四夫人汪餘氏在家掌家,照顧汪觀琪,順帶替二老爺和三老爺看看府。

這次張家也帶了商隊來,張小碗聽說是小弟在後麵管著商隊,小寶先行帶著一家子與汪家人一起過來,聽懷善說完這情況後便對汪永昭說,“這天寒地凍的,路不好走,小弟還在後頭領著商隊,也不知到時過不過得來。”

“娘你放心,”汪懷善聽後在一旁笑著又接話說,“我叫義兄去接他一程,他也正打南麵過來呢,就這幾日快要到大東了,我讓人傳訊與他,讓他找著小舅舅,與小舅舅同路而來。”

“唉,正好。”張小碗不知外麵的事,心裡也沒個正主意,隻得他說什麼便是什麼。

汪懷善說完,又轉過笑眼看了他父親一眼,抬起手又喝了口茶,身子又半倚在了鋪了厚鋪墊的椅子上,懶懶地朝他娘道,“你就彆操心舅舅的事了,他們常年走南闖北的,算時間是老手,定不會誤了我的大事。”

“可不是。”張小碗點頭,伸手探了探汪永昭的杯子,見還有著餘溫,便收回了手。

“您啊,也彆老記掛著外祖父外祖母在路中的身體,他們身子好著呢……”汪懷善又笑著說道。

“嗯。”張小碗點頭,拿出帕子拭了拭嘴角,又偏過頭朝汪永昭說,“也不知懷仁醒來了沒有?懷慕那邊,您看是不是差人要去看兩眼,要是餓了,也好捎些點心過去填填肚。”

汪永昭看都沒看說話的她一眼,眼睛冷冷地盯著明顯話裡有話的汪懷善。

“我看您還是操心操心一下父親大人那兩個庶子的事罷,那才是你應該替我們汪家操心的事,我可聽說他們在路上已經病上過好幾回來了,因著他們還拖了不少路程呢,要不早就到了沙河鎮了,他們到了,可得好好伺候著才行,要不然,都不知道外人會怎麼說道我們的。”汪懷善狀似不經意地把話說了出來。

張小碗就知道他們父子倆在她午休的時辰後,一起找上門來跟她說話沒有什麼好意,她先頭把話偏了又偏,想把他們的話帶過,但還是沒擋住懷善嘴裡的話,這時她不由好笑又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娘,你是要把他們安排在何處啊?可要安排得好一點,地龍要燒得足一點的主房,要不然,外人還真道你這嫡母虐待庶子呢。”汪懷善嘴角微微翹起道。

張小碗聽得頭疼,不禁伸出手揉了揉腦袋。

她知道她的小老虎是在為她打抱不平,因著一個姨娘沒帶來,庶子也交給了四夫人照顧,聽說京中傳她的話甚是難聽。

本來這些說她話也是傳不到她的耳朵裡的,但昨天太子太師攜夫人來了沙河鎮,她迎了太師夫人,太師夫人便就是在這處堂屋裡高聲把京中之人傳她虐待庶子,嫉恨姨娘的謠言全說了出來,末了還補了一句她定是不信的。

太師夫人是一品誥命夫人,張小碗隻能陪笑,應和著她定是不信的話,讓太師夫人明著給她添堵。

昨天陪完笑,今天她兒子便要為她找他父親的不痛快了。

“要不,我把我的院子讓出來,給了他那兩個……”

“懷善!”見懷善不依不饒,張小碗惱了,大拍了一下桌子。

汪懷善見狀,立馬低下了頭,嘴角勾起了冷笑。

他這也是給他這父親大人提個醒,他們彼此心知肚明,京中關於他母親的話說得多難聽的都有,隨著前來賀喜的人越來越多,誰知到時那些個人會有什麼話傳到他娘的耳朵裡。

明明是他不要帶庶子姨娘過來,這罪名卻要他娘為他擔。

“你太放肆了。”張小碗怒了,側過頭,看到汪永昭的薄唇抿得緊緊的,眼神冰冷,她不由苦笑了起來。

汪懷善也知自己過份,見她笑得很苦,心裡便也苦了起來,頓時,他起身掀袍在汪永昭的麵前跪下,道,“孩兒忤逆,還望您恕罪。”

汪永昭厲眼狠狠地盯住他,好一會,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眼睛恢複了冷靜,淡聲道,“看在你娘的份上,再饒你一回。”

說完,他起身大步離去。

張小碗忙跟著起來,跟了他幾步,又忍不住怒意走回過來狠狠地打了汪懷善的背兩下,嘴裡怒斥道,“你就是不讓我省心,壞小子,跟你小弟弟一樣壞。”

說罷,就急步出了門,尋汪永昭去了。

她背後,汪懷善跪在了堂屋裡,他伸手摸了摸被打得有一點發疼的背,滿臉無辜地問旁邊站著的萍婆子,“我跟懷仁一樣壞麼?”

萍婆子也是好笑又好氣,上前去扶了他起來,“您啊,才跟大人好了幾天,今天怎地又招他來了?”

汪懷善沒說話,等坐回了原位,接過萍婆給他的杯子喝過兩口茶後才淡淡地說,“我氣不過。”

那麼多的人說他的娘,他卻無能無力。

誰人都不知,比之怨恨他這個父親,他其實更怨恨他自己。

是他無能,終究沒帶她離開這樊籬,反而讓她越陷越深。

他用了很多年才弄明白,為了他的前程與誌向,她已把她徹底地陪了進去,從此再也無脫身之日。

他比他的父親大人根本沒有好到哪裡去。

他也明明知道他的挑畔也於事無補,他也多次告誡過自己要忍,可事到臨頭了,才知就算忍了又忍,他還是忍不過。

不過,他確實是不再那麼恨他了,就如他娘說的,世事如此,人隻能往前走,不能往後退。

***

張小碗快步從他們後院通往前院的走廊走過,不得多時就進了前院,護衛一見到她就彎腰躬身作揖,道,“見過夫人。”

“老爺可在書房?”張小碗微笑道。

“剛進。”護衛忙回道。

“那我進去了。”張小碗朝他們頷了下首,提步而入。

護衛忙應道,“是。”

等她進去後,門邊的四個護衛互相交流了個眼神,心裡猜測不知這次要多久,大人才會跟著夫人回去。

夫人極為哄人,上次還哄得了大人一人賞了他們兩身厚袍穿。

“老爺,我可進得?”張小碗到了書房前,揮手揮退了欲要來幫她敲門的護衛,朝裡麵揚聲道。

“何事?”汪永昭在裡麵開了口,聲音不冷不淡,聽不出什麼異常。

“想跟您說點事。”

“說罷。”

“外邊冷。”

門吱呀了一聲,便開了。

張小碗一見到門口的男人,不由拍了下腦袋,懊惱地道,“忙著來找您,又忘了戴抄手。”

“還不趕緊進來。”見她搓了一下手,汪永昭伸手拉了她進門,把門關上後,又去了南麵窗與側門都關上了。

“披風都忘了穿……”張小碗等著過來,邊歎氣道。

汪永昭關好門窗過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老了怕真是不中用了罷?”張小碗自我懷疑道。

“胡說八道。”明知她是戲謔,但汪永昭還是斥了她一句。

他走來坐在椅上後,張小碗便坐在了他的腿上,拉過他的手暖了暖自己的手,才淡淡地說道,“您彆跟懷善介意,我懂得的,京中說我的那些話,是有人想這樣說才傳開的,就算是我對姨娘寬厚,對庶子如親子般一樣,他們還是會找旁的話來說您,說我。這世上的事,誰人都求不了全,我隻要您真對我好,懷善懷慕懷仁都好好的,他們多說道我幾句又如何?我這日子也不會因著他們多說我一句,我就少一分好,您放心,我心裡誰也顧不了,隻顧得了你們,他們說他們的便是,我不會惱。”

汪永昭抱著她的腰,把頭放在她肩膀上良久無語,最終他什麼也沒說,疲倦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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