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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書房,張小碗坐在椅子上,剛伸手準備要磨硯時,汪永昭突然張了嘴,說,“孟先生過了。”

張小碗坐在那,腦袋都是蒙的,連嘴都忘了怎麼張。

汪永昭伸手去攬住她的頭,靠在了自己的肩上,低頭用唇吻了吻她的額頭。

張小碗重重地喘了幾口氣,虛弱地發出聲,“您何時得的信?”

“昨日。”

張小碗濕了眼眶,“您昨日就該告知我。”

說罷,也知埋怨汪永昭不對,便轉過頭抵住了他的肩,擦到了眼眶的淚,才抬頭朝他道,“懷善呢?他如何了?”

“他已在南海王府為孟先生披麻戴孝一月,前一月派了他的三個徒弟扶棺往邊漠來。”

“啊?”

“到時,就由懷慕代長兄送先生入墓。”汪永昭輕拍了拍她的背,淡道,“他在南海抽不出身,孟先生會在堂廟停留三日,到時,你隨我迎先生入廟。”

張小碗聞言痛哭失聲,“夫君……”

“嗯,彆哭。”汪永昭抱了她入懷,輕輕地道。

“我的小老虎怎地這般命苦啊。”張小碗死死地抓緊著他的衣裳,氣都有些喘不上來了。

汪永昭眼神一冷,一手抄起屜中的救心丸,捏著張小碗的下巴喂了一顆下去,見著她滿臉淚,他攏起眉毛,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道,“他怎地命苦了?”

擁重兵,管轄六省官吏,大鳳朝史上,也就出了這麼一個異姓王而已。

“他不是說要養活百姓麼?”汪永昭皺眉替她擦淚,“他掙來了如今這地位,能乾出那千秋萬代的事來,你在家中為他哭的哪門子的冤?”

“先生去了。”張小碗被他說得有些傻。

“先生去了,他不還有你,還有懷慕懷仁,”汪永昭不快地道,“你不走就成。”

汪永昭在瞪她,張小碗被他說得哭都哭不出了,拿過他手中的帕擦了擦眼淚,半晌都不知說什麼才好。

汪永昭太堅硬了,硬得一碰過去都沒有軟的地方。

“磨墨罷。”見她不說話,汪永昭坐直了身,再也未看她一眼,打開了剛遞上來的信件。

張小碗看了看他嚴肅的側臉,苦笑了一聲,伸手提起了墨條。

**

張小碗在府中等了一月半,等來了孟先生的棺樞。

先前已有商議,孟先生的孤父與孟先生由汪家世代供奉,孟先生的祖籍已無親人,在京也隻有孟先生一人,先前孟先生之父已大移邊漠,這時,孟先生的墓就挖在了他的身邊。

由汪永昭率領節鎮文武官員迎了孟先生入府,懷慕為孝子捧牌位,帶領汪懷善的三個徒弟迎了先生棺樞進汪家堂廟。

見過禮後,張小碗身為女眷先行回了府。

馬車內,見婆婆靠著枕背不語,王文君挽著她的手臂,安靜地坐在她的身邊。

馬匹走了一段路,張小碗才回過神,她歎了口氣,與王文君說:“懷善最小的那個徒弟才七歲,竟萬裡迢迢扶了那棺樞來。”

“大伯的徒弟,想來也是像他一樣厲害的。”王文君輕輕地說。

張小碗聞言笑了笑,點頭歎道,“可不是,過了這幾日,再讓他們好好歇歇罷。”

“孩兒知曉了,他們的院子也已備妥了,就算稍晚點回來,廚房裡熱水也是備著的,您放心。”王文君溫聲答道。

“累著你了。”

“孩子不累,都是吩咐管事下去辦的。”王文君搖了搖頭。

張小碗伸出手攬過她,把她抱在懷中,憐惜地拍了拍她,道,“以後不知懷仁會娶個什麼樣的來陪你,以後的事,我這個當婆婆的也料不準,隻能在著一天,就憐著你一天,有委屈的,你要跟我說,累著了也歇著,我們百年之後,這家中的大大小小事,還得你幫襯著,你也不是個好命的,嫁進了我們家中,以後怕也還是會苦著你。”

“孩兒不苦,”王文君在她的懷裡搖頭,淡淡地道,“孩兒得了這麼多,該做的都得做,要不孩兒受之有愧。”

就算累了,回到屋中,也有人抱她憐惜她,王文君不覺得這有什麼苦的。

便是娘家,爹爹都有兩個姨娘成天哭哭鬨鬨耍心眼,但在都府裡頭,她帶來的美貌丫環多看她的夫君兩眼,便也打發了出去。

沒有鬨心的人,隻不過是處理府中事務,這有何累之有?

每次回娘家,他都陪著去。就像她娘所說的那樣,誰能嫁得有她這般好?人不惜福便會短福,她不覺得這有什麼苦。

“你想得開就好。”張小碗聞言不由笑了。

王文君靠在她的懷裡,安心地閉了閉眼。

她知曉,婆婆是真心疼愛她的。

她的夫君也如是。

**

汪懷善的三個徒弟都是他帳中死去大將之子,三人最大不過十二歲,最小隻有七歲,竟領兵百人,萬裡扶棺來了邊漠。

汪懷仁甚是喜愛這三子,竟讓他們住進了他的院子。

平日他都是住在父母院中的臥屋,因著這三人住進了他的院子,他還回了他的院中住了下來。

在孟先生入墓之後的這晚,得知小兒回了自個兒院中,張小碗私下跟汪永昭笑著說,“咱們的小兒總算是長大了,不賴在咱們院子了。”

汪永昭聞言便瞥她,輕斥了一句,“沒規矩。”

“是,是妾的不是。”張小碗站起來拉他,“您陪我過去看看。”

“嗯。”汪永昭放下手中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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