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2 / 2)

她的手滿是血,抖得不成形,齊奚也沒好到哪裡去,她抓到瓷瓶就倒在了地上,顫顫抖抖地把瓶塞拔開,還好沈從已經蹲下接手,把藥塞進了齊望的嘴裡。

齊潤在一旁不斷地流著眼淚。

齊國公過來的時候,他的三子被他的夫人抱在懷裡,半個肩膀露了出來,帶著黑血的箭頭被拔在了一邊,剛從酒精裡□□的刀子割上了他的肉。

“嗚……”齊望醒了過來,閉著眼睛無聲地嗚咽著,他身後的母親抱著他已把牙咬痛,嘴裡一片的血腥味。

齊君昀放下了手中的劍,在他們身後連妻帶兒抱在了懷裡。

齊潤臉上的眼淚依舊流個不停,他張著嘴喊著“三哥”,但一個字也沒發出聲來。

他三哥是為他擋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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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望當夜發起了高燒,冬天的夜冷,他身上卻燙得離奇,謝慧齊抱了他一晚沒撒手,一滴淚都沒流,等到第二天懷時的兒子輕聲叫她娘的時候,她還給了他一個笑容。

齊望用了藥再次睡了過去後,謝慧齊才把孩子放在了被中。

國公府這次的損傷也清點了出來,他們死了一百三十五個,而對方來了七百人,石頭上埋伏的弓箭手就有兩百個多個,他們沒有死絕,隻是因弓箭手不強,沒有幾個真正的高手,隻能亂箭射人。

弓箭上如人所料有十成新,沒有鑄碼,被活捉的人一夜被審訊出來,居然隻是拿錢辦事的土匪和鏢師,但就是這些武力不強的人,以圍攻的陣仗和人數逼進,讓齊國公死亡了花了無數心血培養起來的精衛。

還好的是沈從等人沒有死傷。

在當地休整了一日,就一日,在三子的燒退後,齊君昀下令,帶著人馬全力奔赴梧州,同時,齊國公府的信使往京城飛去。

寶豐四年十二月,謝晉慶帶著五千鐵兵日夜兼程,奔赴江南。

同月,齊君昀帶領齊國公府一行人又經過了兩次埋伏進入梧州城,住進了昔日先皇所住的行宮,如今被改成廟宇的天清觀。

齊望在此途中瘦得皮包骨,齊潤也在一路中不再喜愛嬉笑玩鬨,那些往日藏於他眉宇之間的跳脫在前往梧州的路中消失了。

齊奚也不再問母親為什麼,她不再有許多的問題可問,人卻變得更忙碌了起來,她安排家中的人手,親手替三弟煎藥,找總是一個人呆著的小弟說話,也會親手做一碗甜湯送去與父母喝。

人忙起來就沒那麼多可想的,許多事你隻有去做了才會有答案可見,這是母親曾與她說過的話,齊奚真的做到了,才發現原來磨難能讓人這麼快快長大,把她想了幾年都沒想透的明白,用事實在短短的時日就教會了她,從此刻骨銘心,再也不能忘卻。

齊國公一入梧州,梧州知州謝元景當天就帶了人在城門口迎了他們,齊國公要進天清觀,謝元景見不能勸說他去已經準備好的府邸,便也隻能送了齊國公入了天清觀。

沒幾天,齊國公府把所有天清觀的奴仆都送回了州衙,謝元景當天又去了天清觀罪,得知齊國公府有自己的奴仆即好,不是他對齊國公不誠,告罪了幾番便出來了。

謝慧齊把天清觀裡他們所住的地方的人都挪了出去,但已經入住天清觀的道士就沒那麼好打發了。

在天清觀住下後,齊望的臉色也好了些,自入梧州就沒出天清觀的齊國公也開始出門。

梧州的冬天格外的冷,齊君昀往往回來臉都是冰涼一片。

梧州上下的官員他帶著沈從他們見了眾多,上下一片悲憤,個個都念著張大人的好,說張大人一定是被人栽災陷害才汙蔑齊國公的,他們一定會幫著齊國公洗清張異身上的汙名。

但齊君昀未提他們一路被刺殺之事,他沒有刺問,這些人也沒有一個提起,所有人都在一片詭異的氣氛中裝著無知,都不去捅那一塊人人心知肚明,一捅天就會破的皮。

“爺,裡麵的人自成了一張無衣無縫的網……”這日從府衙的會堂出來,沈從走到了還未上轎,背著手看著空無一人的坪堂的齊國公身邊,“自己人已經不再是自己人了,即便是我師兄,他們一個都不可信了。”

謝元景是他的師兄,他們乃同一個授業恩師,同窗十餘年載,後來學業有成,他們也同投國公府門下,在先帝在位期間,他師兄受國公爺之令前來江南投入張大人其下為官,而他留在了京城入了順天府當了個主薄,同為國公府門客,他一直以為等他師兄回京,兩人還能入金鑾殿同朝拜見聖上,他們師兄弟二人能成為他們授人恩師一輩子的驕傲。

但現今看來,這個願望怕要成空了。

“嗯。”齊君昀轉了轉手中夫人塞給他的山核桃,淡應了一聲。

“國公爺,您還沒走?”謝元景一出來連忙舉揖,“您恕罪,下官已跟諸位大人告了個假,公事下午再談,先出來送您一趟。”

齊君昀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

“牧之……”齊君昀又回過了頭去,叫了他的字。

“學生在,國公爺。”謝元景快走到了他的身邊。

江南的冬天陰雨不斷,齊君昀來了七天,下了五天的雨,這天色陰氣沉沉也死氣沉沉,今天難得的沒有雨,天色也還是一點都不見亮,“你長子今年多大了?”

謝元景頓了頓,隨即沉聲道,“回國公府,今年虛齡二十有一了。”

“大了,”齊君昀又看了看天色,半晌後方低下頭看向他,淡道,“成親了?”

“成親了。”

“有孫兒了罷?”

“有兩個。”謝元景回答得甚是簡潔。

“我記得你乃宜安人士,你們謝家在當地也算是望族罷?”

“回國公爺,算是。”謝元景虛虛應著,低下了腦袋。

“族中有多少人來著?”齊君昀淡然。

“這個,學生不知,許是四五百人罷。”謝元景麵無表情,他低著頭垂著眼,山羊胡在空中飄著,聲音也顯得有點虛空了起來。

“主子,這個屬下知道,謝大人的宜安謝家人丁旺盛,族譜上還在世的人一共九百八十餘人,這還隻是五服以內的。”齊恫在旁開了口,彎腰拱手稟道。

就是不連坐誅連九族,光謝家本家的人也夠殺的。

“你看,齊恫說的可對?”齊君昀又回過頭,看向低著頭的謝元景,溫和地道,“天冷又下雨,這幾日你就在家裡好好呆著,等天氣好了,就到天清觀來坐坐。”

他說罷,上了轎,帶著護衛離去。

沈從等人離開前,潦草地朝他拱了拱手,謝元景也麵無表情地朝他們拱了拱手,等一乾人等上了轎陸續離去,隨從過來扶他,他這才知背後一片冰涼。

就在剛才,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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