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2 / 2)

江南騰出來那麼多的坑,不是沒人補的,更甚者多的是人削尖了腦袋想來補這些個位置。

他這些江南的門生下臣都想著一損俱損,他為了他的位置著想,也得睜隻眼閉隻眼——隻是這些個天高皇帝遠,當了太多年清閒自在的土皇帝的門生下臣們怕是忘了,他們把張異推出來弄倒他,已等同於背叛無疑了。

他當年處置衛家的事,這些人裡怕是沒幾個記得了的,光記得他這些年的唯才是用了。

太過於寬厚,以至於他們都不知道本份兩字是怎麼寫的了。

第二日沈從留了下來。

國公府向來前院後院分明,謝慧齊在國公府當了幾年家,也把這個家當家後,她對自己要做的事非常明確,什麼事要管,什麼事不該管,哪些事能碰還是不能碰,她心裡都有本帳,而前院朝廷的事就是她不該管的,而沈從這些人,也是她不能多見的。

這麼多年來,就是她丈夫防得牢,她也不是不知道國公府有那麼一兩個庶子對她另存了心思,以前也有那麼一兩個經常出沒於國公爺的門客想法設法要見她一眼,愣是她從不出現在前院,也還是有被人看見的時候,也就那麼一兩眼,那些人連國公爺的威名也不懼怕,更不怕自己的輕舉妄動會帶害家族,甚至半夜喬裝進來表衷心……

被這些人癡狂,謝慧齊從沒覺得高興過,被光看女人兩眼就能發瘋的男人看上實在也不是什麼值得榮幸的事,如果不是她跟國公爺是從小就少年夫妻過來的,這樣人所做的事就能把她害死,她什麼都沒做,還得為這些個見色起異的人付出代價。

鬨過那麼幾次,後來隻要是有男客的小宴她都不出現了,杜絕了跟男客相見的可能性,這也是她多年都不愛出去的原因。

但這次出來的都是在國公府呆過至少十年了的,有沒有私心,國公爺最清楚,他既然都讓她在邊上旁聽他們的談話了,她見見沈從也是可行的。

沈從見國公夫人的次數不多,這段時日見她的麵比過去十多年加起來的還多,他一進去施禮,國公夫人就揮了手。

“你坐。”國公夫人微笑了起來,食指一揮,朝她對麵的位置隨意點了點。

在沈從看來,那一揮手間,有說不出的柔美動人。

沈從是知道國公爺忌諱的,所以哪怕再美一眼也沒多看,依言在她的對麵坐了下來,又朝靜坐在她兩側的兩位公子施了禮,“三公子,四公子。”

“沈先生。”兩位公子都拱手還禮。

“沈先生跟謝大人是師兄弟罷?”謝慧齊找人來是說事的,開個頭就打算接著問下去,早點問完也早點讓人走,省得在她這裡受罪。

“是,夫人,定始十五年我在豐州拜於我師傅門下之後就與謝師兄同窗了。”

“認識也快二十年了?”

“是的,夫人。”

“很久了。”

“是的,夫人。”沈從因“很久”兩字,臉色也暗淡了下來。

“我聽說謝大人的妻子出身宛縣黃氏。”

“是。”

“兩子三女,膝下也有三個孫子了。”謝慧齊看著案冊喃喃道。

“是,夫人。”

“女兒都嫁了。”

“是。”

“嫁得怎麼樣?”謝慧齊這句用了問問,看向了沈從。

這個他們國公府還沒完全查清楚,但她現在很感興趣。

沈從猶豫了一下,開始細細說道,“一個嫁的是武官,現為千總,在南水州都營領兵,一個嫁的是謝大人的學生,現為夷陽墨縣的縣令……”

說到這頓了頓,看她溫和地看著他,沒打斷他的話,他頓了一下接著道,“還有一個嫁到了南楊州的田家。”

“墨縣,就是那個產金的墨縣?”

“是。”

“田家是皇商,給皇宮送貢品的那位?”

“是。”

“嫁的都不錯。”謝慧齊寫下點頭道。

南水州是江南四州的總都營,在裡頭領兵的,怎麼樣都有點兵權,夷陽是北方,墨縣是產金之地,也是國家打鑄官銀的重縣,常年被四麵封鎖,但也是個富貴窩,田家雖是商家,但江南織品六成都是出自田家……

謝大人的女兒嫁的都挺好的。

好得銀子進了口袋就舍不得拿出來也情有可原不是?

“這些年來梧州給朝廷的上稅如何?”

“這……”

“沈先生就說罷,”開口的是齊潤,隻見他的小俊臉上一片冷淡,跟個玉麵小閻王似的,“省得我去我阿父那找給我阿娘看了。”

沈從苦笑,不是不說,而是他有點明白夫人問話的意思了……

“回夫人,不如何,梧州上稅在四州居三,隻比打底的櫟武州多一成一些。”沈從說著話覺得有些口乾,伸手摸向了麵前的茶杯。

櫟武州位於南方的西邊,位置靠西一些,雖然山水極好,但因那裡是靠近臨國南國的地方,而南國太窮,走商的並不經常往那裡去,櫟武都是往梧州,南水這邊來走出來的,櫟武的很多商人都是梧州,南水州和南楊州人。

梧州要比櫟武州好的不隻是一成兩成,這稅上交的不應該隻比櫟武州隻多一成一些。

他以前根本沒這麼想過。

但現在看來,還是他想的少了。

沈從麵露尷尬,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齊奚三姐弟這時候都往他們母親看去。

謝慧齊也還淡定,道,“這些年來都這樣?就沒看出來?”

沈從低低道,“前些年來光景不好,南方給的本來就多了,加上張大人給的,南方救濟了全國近一半的地方,這兩年各地都寬鬆了,南方給的還是那個數,國公爺也是說他們這些年來不容易,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再則,再則……”

謝慧齊朝他望去,臉色平靜。

沈從又苦笑了起來,看著她道,“再則,以為他一直是自己人。”

因為把他當自己人,所以從沒懷疑過,哪怕就是國公爺這些年想的也隻是怎麼馭下,沒有想過他膽子會這麼大,大到連主子都敢叛。

“謝元景也是在大難之中起的家了……”謝慧齊說到這笑了笑,道,“膽也在這些年被喂壯了,不把國公爺看在眼裡,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的事了。”

被喂壯了的膽,是收不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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