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2 / 2)

沈從現已對這四州的地理狀況爛熟於心,更何況黃銅鄉是官礦所在之地,其地型他平日見了都要多看兩眼,這時也是跟著謝將軍上了馬去,在前頭帶路。

從收到消息到謝晉慶離開,不過半個時辰。

謝慧齊甚至隻得了她家二郎一個抱拳,就看著他揚塵而去——如果不是她萬分確定現在她在大忻國力,她都要以為她在哪個兵慌馬亂的年頭。

齊國公府的行程也趕得快了一些,等他們一到了黃銅鄉,發現連黃銅鄉的進鄉大門都被堵住不開後,即便是謝慧齊也感覺到了那股無形的硝煙味。

謝慧齊這一路來都是騎馬,冬日衣裳厚,她束著長發蒙著臉,披著嚴實的披風,一路來也沒凍著自己,她身後的齊奚也如此打扮,不過比起一身黑衣嚴密的母親,哪怕臉也攔著,但一身白衣的齊二小姐就要出塵多了。

齊君昀身為一府之主,一國之相,比之母女倆也是不遑多讓,騎在紅馬上的他沒有蒙臉,但微微抬起的下巴已經足夠讓城牆上的許多人不敢與他目光對視了。

此時黃銅鄉已被百姓把持,城牆上的人是當地的百姓。

謝晉慶之前到達的及時,衝過了人群先到了官礦的所在之地,隻是他的大隊人馬的到來更是引發了黃銅當地百姓的惶恐,也激怒了他們,讓他們的行為更變本加厲,當日夜晚,黃銅鄉就聚集了一千多個百姓老幼婦孺擋在了官礦的大門口。

第二日,人就更多了。

謝將軍在官礦裡頭臉都板青了。

他不比林元旦,林立淵隻要有命令在身,誰擋他的路,他就讓誰死,不管是不是老幼婦孺,君令就是他的天,但謝晉慶卻是國師的弟子,他曾為了大忻的子民去邊防作戰,未曾猶豫過半分,未曾為此畏過生死,可麵對這些他曾以一腔熱血保護的人,他隻能又怒又急,但卻下不了殺手。

謝二郎被困,好在,沒兩日,齊國公的人馬就到了黃銅鄉的門口。

他們就是趕了好幾天路,但訓練有素,整齊乾淨的齊國公府一行人一到達大門口,在黃銅鄉城牆上的眼裡他們也是鮮衣怒馬,個個尤如天兵天將,尤其最前麵的那一個,那黑衣紅馬是他們一生都未曾見過的光鮮。

“你們下來,下來……”

在齊君昀身邊的齊恫沉聲開口請人開門,他說的是官話,城牆上一陣的慌亂,不久後,有稚嫩的嗓子說起了帶著怪腔的官話,說了兩句,又頓了下來。

齊恫朝城牆上看去,隻見一個書生打扮的少年人探出頭來,見到他看他,又迅速地縮回了腦袋。

又半會,那聲音又揚高了嗓子,道,“怕死的就下馬來,把東西都交出來,要不我們黃銅鄉的人就不客氣了……”

“也不知他這話是誰教他說的……”

謝慧齊見那城牆上半天就道了兩句話來,想也知道這肯定是背後有人教的。

那小書生看起來也不是個膽大的。

她笑著說罷,她身邊的麥姑姑開了口,卻是道,“夫人,我們往後一點罷。”

宣崖已經在布陣。

他們這次帶了火藥來,謝慧齊見國公府的人已經動手了,就點了點頭,提了手中的韁繩,帶著女兒一眾女眷退了小半裡地。

“過來。”

她一招手,齊奚舍了自己的馬,換坐在了母親的馬上,坐在了她身前。

“你還沒見過家裡火藥的威力罷?”謝慧齊抱著暖和的女兒,頭抵在她肩上輕籲了口氣。

“沒。”齊奚搖搖頭,“不過煙火很漂亮。”

家中每年過年放的煙火都很漂亮,她還拿此作禮送了京中不少與她交好的姑娘們。

“嗬。”謝慧齊聽她說煙火很漂亮,不由笑了一聲。

煙火是很漂亮,不過火藥……

火藥從來隻有很嚇人。

“砰,砰,砰……”連接三聲巨大的聲響後,震耳欲聾的聲音讓謝慧齊的耳朵短暫地失聰,她抬著頭看著濃煙滾滾的前方,這時候國公府的人馬也退到了她的前麵,她透過人群也依稀能看到那如抽掉了骨頭塌下的城牆。

“娘,娘,娘?”齊奚在叫她。

謝慧齊沒有聽到她的叫聲,但察覺到了女兒不斷動著的腦袋,她回過了神來,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堵著女兒耳朵的手沒鬆。

這時候她也能慢慢聽到聲音了,就是隔著很遠的距離,她也能聽到城牆那塊傳來的哭聲。

“你阿父已經沒有什麼耐心了。”謝慧齊抱著女兒,在她耳邊輕聲歎息了一聲。

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因此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