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哀帝當時正在四處打望,想挑一盆開得好的移到她的繡房去,聽聞此言,人都僵了,好一會才轉過頭來,結結巴巴道,“你……你說甚?”
“偷偷成親罷,”人間歲月太短,她既然一生已成定局,那何不如自己作主,再多成全自己一些,“就你我知道,你阿父阿娘知道,你看如何?”
齊奚靠近他,抬起臉微笑著問他。
“啊,啊……”在朝廷中日日對著臣子們笑裡藏刀的平哀帝此時掉了手中的花剪,驚慌失措地張目四顧,生怕看到齊國公這時候出現,舉劍向他。
可是,他看了好幾遍都沒看到人,他把跳到喉口的心強咽了回去,再看向她的時候,他結巴未解,臉脹紅得近於發紫,“莫,莫要玩笑。”
因他把兵權移到齊國公一係手裡,他那表伯父都已懶於發怒了,如若不是春闈選拔之事還未結果,他這時候就要收到齊國公的辭官表了。
相比他的驚慌緊張,齊府的二小姐淡定從容無比,還笑著點頭,“是呢,我看你身子好了,我不見得要守寡,就想嫁了。”
平哀帝魂不守舍地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剪刀,良久無聲。
“再說,這事暫不讓我阿父他們知道,就你阿父他們知道,你看如何?”齊奚也不是一時頭腦發熱,她想了許久了。
有了先帝他們的允許,他們可以更親近些。
“你阿父會知道的,”平哀帝說到這自嘲一笑,“到時候有了理由,他就會讓你回去,你阿娘也會幫著。”
到時候他就留不住她了。
“不會的,你看,我一直都在,他們也沒讓我走,等他們知道了,也無濟於事了……”齊奚說到這,鼻子也是酸了一酸,“到時候被發現了,他們少不得還替我們瞞著。”
父親的忌諱,齊奚一直都懂,皇帝不近女子,隻允她在身邊呆著,他又不是長壽之人,她若是嫁了他當皇後,這天下就隻會是齊家的,到時候齊家再明哲保身,也會背上奪人江山之名。
隻是現在世道昌盛,她阿父一時也是放不下他的雄心壯誌,她阿父如此,但他何嘗不是?她想在有生之年,還對他更好一點,把能給的都給他。
“我想想,”表妹一直看著他,平哀帝被她看久了,心越發地抖得厲害,他怕她看穿他那些不能見人的心思,乾脆抱了她,把她的頭按在胸口,喃喃道,“你讓我再想想。”
平哀帝直到夜晚就寢時手腳都細不可察地抖著,在葉老公公伺候著他睡下要離去後,他猛地抓住了老公公的手,咬著牙字字清晰地問道,“朕能娶她?”
“您想娶,當然是能的。”葉公公也是滿心的蒼涼,一時之間竟無法與他的小皇帝說得更多。
那時皇上萬念俱灰,遺詔都寫了,吃的藥什麼都不顧,留後怕是,怕是……難了。
“你也聽得出來?哈哈,哈,她想給朕留個孩子,”平哀帝鬆開了他的手,突然笑了,“我們的孩子,也不知是像她還是像朕。”
他本來不想要的,從未想過貪求的,但這時候竟是想要了。
“皇上,您娶罷,”葉老公公這時候反倒鎮定了起來,“二小姐心中什麼都明白,未必不明白您身子的事。”
“嗯,”平哀帝想了又想,想了許久,他閉著眼睛開了口,“朕該送她走的,不應該這般對她的,早走早好,早走……”
“皇上!”
“早走……”
“二小姐不會願意的,她也不會……”
“不,”這時候被自己的話,老公公的話都逗笑的平哀帝笑了兩聲,睜開了眼,平靜地看著他床邊的老公公,“時日久了,她會慢慢釋懷的,她不是個眼中隻有情愛的姑娘,公公,她什麼都不缺,她有的太多了,比這世間任何一個姑娘都會活得好,隻是,她倒了黴遇上了朕,朕不願放她出去罷了。”
她給的,哪怕是從指縫間漏的他都想要,更何況,是那麼一塊天大的餡餅。
“公公,朕想娶她。”
再次臣服於內心欲*望的平哀帝複又閉上了眼,嘴角揚起了淺淺笑意。
他懂表伯父,表伯母當年為何那般防他了,溫家的血脈在這陰暗的深宮中流淌了這麼多年,到了他身上何嘗乾淨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