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2 / 2)

謝慧齊微笑著點了頭。

“如您所願。”林立淵又再次朝她舉起了手,狠絕冷酷地道,讓在場的人誰都能看出他的心不甘情不願。

林杳的前路,怕是也不會太平到哪裡去。

謝慧齊這時溫和叫了林杳一聲,“長公子。”

她一出聲,林杳就在其父眼如毒刀的眼睛中轉過了身,跪向了她。

“你可擔?”謝慧齊彎了點眼,目光柔和地看著他。

這孩子今日要是在國公府應了她的話,以後怕是跟父母善了不了了,這說是他的罪過也不為過,那他是擔,還是不擔?

他要是拒絕,謝慧齊也不勉強他——在這個君權父權夫權至上的年代,與父母不睦那是大罪,就是不揭開來給人看,他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裡去。

他生在那個家中,他父母生養了他,他不可能避得開他的父母。

這是他要承擔的,但不是誰都能承擔得了的。

“擔。”林杳隻出了一個字,然後朝她磕了頭,隨後轉過身,朝皇帝磕了頭,又道了兩字,“臣擔。”

就是剔骨削肉他也擔。

他有妻兒要護,有前程要走,還有,父母再恨他,他也要頤養他們的天年。

林杳磕完皇帝,再轉向林立淵前,這一次他狠狠磕了三個響頭,把鶴心院的地磚磕得砰砰作響,他頭破血流,磕完頭他起起了身,半垂著頭,血流進了他的眼睛他也還是垂眼不動,嘴間道,“阿父,孩兒先走一步了。”

父母恩情他不會忘,但他得先走一步了,他無法再按照他們的心意像個木偶一樣任由他們操縱著活著,置自己妻兒的生死於不顧。

林立淵當下臉色青黑,他站了起來什麼也沒說,便是朝皇帝告退時也隻是掀袍磕頭就起身而扶持。

他匆步離開了廳堂,踏過門檻時他的身影顫抖了兩下……

林杳當下拖著腿往前走了幾步,但眼睛所見的是其父更加快速離開的背影。

“去吧。”

有人開了口,林杳回過頭看向她,又聽她輕柔道了一聲,“去罷。”

林杳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又回過神,朝皇帝再跪了個頭,“臣告退。”

平哀帝朝他頷首,他這才起身,飛快而去。

林杳一個轉眼就不見了,平哀帝朝表伯父表伯母看去,道,“不管如何,林府如若擔不起重責,便也隻能棄了。”

要是林杳不能撐起林家,林府也隻能如他父皇所定一樣,隻能是一代孤臣為終。

齊國公漠然地點了點頭。

謝慧齊被他反手握住,在心裡歎了口氣,最終微笑未語。

這夜前麵齊璞在前院送客,齊國公未再去前麵。

平哀帝在後院用了點吃食,就欲要帶齊奚回宮。

齊奚與母親回臥室取物,她對給她整理東西帶回去的母親說,“林元帥就是知你給了他們家條活路,也不會感激你的。”

“所以這就是他的局限性,”謝慧齊為女兒整理著夏裳,挑了最鮮明的和最素雅的放進箱籠,女兒大了,身形跟她差不多,她以前穿的也可挑了好看的幾身讓女兒去換著穿,“現在就要看他兒子能不能帶他們家走得遠了。”

“若是不能呢?”

謝慧齊停了挑衣的手,歎了口氣,“若是不能,你大哥的路就要難走些了。”

林家成為了負累,娶了重情的林家女的長子豈能無憂。

齊奚輕“嗯”了一聲,沒再就此話說道什麼,而是問起了母親關於苦夏吃些什麼身體才舒坦的話來。

他們回宮的路上,皇帝抱著在他懷裡假寐的齊二小姐輕聲道,“你阿娘生氣了?”

齊奚聞言睜開了眼,良久未出聲,末了,她在重閉上眼後淡道,“沒有真生氣,我們家誰都沒那個善心管彆人家如何,她擔憂的從來隻有我們。”

家好,活在裡麵的他們才能安全,為此,不管有多少人憎恨詛咒她,她都當是她付出的代價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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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半夜林杳匍匐於家祠中不能起身,其妻得了他身邊人的話,打了包袱,抱著兒子而來,她給他擦身,兒子就在旁給她擠帕子,兩人安安靜靜地照顧著他,林杳眼睛清明地看著他們,等到他們也趴在他身邊後,靠著柱子的林杳把她帶來的披風蓋在了乖巧的母子倆身上,每個人的臉上都摸了摸,道,“睡罷。”

林妻點點頭,把兒子抱到懷裡,讓他靠得舒服後,她又抬頭看他。

“睡罷。”林杳朝瘦得臉隻有巴掌大的小婦人笑了笑,“沒事了。”

林妻把臉放在他的掌心蹭了蹭。

“以後要跟緊我,有事了要記得第一個叫我。”林杳見她依戀他的樣子,心都柔了,低下頭在她唇上碰了碰,“不會再讓你們受傷了。”

林妻以前最喜流淚,但今夜過來,她都沒讓自己掉一滴淚,見他看著她笑了,她便也小小地笑了一下,輕聲張口,“你不要擔心,我也會保護自己和兒子了,不會像以前那般沒用了。”

她又在他手心裡蹭了蹭,眼睛看著他不放,那癡癡的樣子看得在外一向不苟言笑的林杳嘴邊笑意不斷。

他聲音更是溫柔了起來,“睡罷,我守著你們娘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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