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大夫嘴臭,但醫術卻是甚好,他出去瞧得了幾趟病,下了幾個方子,倒也算有效,沒讓那無病之人也沾染了這咳嗽無力的毛病,隻是都府裡的藥材已用儘,那廂運過來的藥材還要得上兩日,鎮上陸續也有熬不過去的人死了四五個,直到藥材加緊日行千裡運了過來,才把這勢頭壓了下去。
兩月的熱氣朝天未死一人,一場雨卻是死了七個人,汪永昭又守在了都府的前院與判官定法管束民眾,熬得了幾日回了後院,他卻病倒了。
他這一病,也是來勢洶洶,當晚出的氣多,進的氣少,老大夫連紮了他十幾針,才讓他的氣息喘平了一些,但也甚是微弱。
待他昏了過去,暫時無生死之憂後,老大夫一甩袖子抹了把額上的汗,看著張小碗的方向道,“你給他準備棺材罷。”
張小碗聽得淡笑,“您這說的是什麼話。”
說罷也不甚在意,接過萍婆子手上的熱帕子,輕輕地去拭汪永昭臉上的汗。
“我說的是真的,”見她不信,老大夫生氣地嚷嚷,“他心口休罷了幾次,便是大羅神仙也挽不回他的命。”
“是麼?”張小碗虛應了一聲,又拿了乾帕子去擦汪永昭身上的冷汗。
見她淡定得跟平時無二,老大夫吧唧了下嘴,道,“我是你兒子請來給你看病的,說來我這心也是偏向你的,這屋子裡的人都是你的人,說了我也不怕彆人聽了去,他死了其實是好事,你還年輕,身子骨這根基其實也不差,待生下肚裡這娃,我便做主,把你……”
張小碗聽得搖搖頭,對著七婆說,“快堵上這位老先生的嘴,帶得他去用膳,許是餓著了嘴,這都胡言亂語了。”
老大夫還要說道什麼,張小碗也沒理,讓七婆和八婆拖了他出去。
人走後,她朝急得滿臉都沒有血色的江小山招招手,“你過來。”
江小山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跪下,狼狽地哭著道,“夫人……”
“慌什麼?”張小碗笑了,“盲大夫愛說笑,這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難不成你還聽他的胡說八道不成?”
江小山哭著搖搖頭,他搖頭過猛,還甩出了鼻間流出來的鼻涕。
張小碗朝他無奈地搖搖頭,“彆慌了,你替我守在這,我去庫房取根人參,老爺有事了你便去把盲大夫綁來,就說我說的,要是我回來之前老爺有事,我便把他的拐仗奪了,把他扔到那沙漠裡喂鷹。”
說完,她招手讓萍婆子過來扶了她,讓她扶了她進了庫房,待到了最後幾扇門,她自己拿了鑰匙獨自走了進去,找到她以前看過幾眼的盒子,拿出脖間掛著的金玦,打開了盒子,把汪永昭藏著那根可能是拿來救她的命的幾百年老參拿了出來。
回頭她拿了人參找了那還在用著膳的老大夫,讓他聞了人參。
老大夫聞了又聞,聞了半晌,又想了半會,才說,“倒也有個法子,不過這整支人參便完了。”
“您說罷。”
“這人參對你有用,到時你要是有個落差,也能救你的命。”
“您說罷。”
“就是這皇宮裡,也找不出第二支這個年份的了。”
“您說罷。”張小碗不急不躁地又答了一句。
“拿著這參,切成相等的十二份,每份大火燒開,小火煎得兩時辰,一時辰喂得一次,十二個時辰後,便可讓他緩得過這勁。”
“聞叔,”張小碗回頭叫了聞管家一聲,“你可聽見了?”
聞管家肅目,“老奴字字聽得清楚。”
“那就去辦罷,把爐火什物都搬到我的院子裡去,我看著煎。”
“是。”
張小碗這便起身要回院子,她走得幾步,老大夫尖起耳朵聽了幾下,便板了臉,對張小碗說,“汪夫人,您還是吃上一粒老夫給您的護胎丸罷,我看你再看著,便是一屍兩命了。”
張小碗聽了回過頭看他,明知他瞎眼看不到她,她還是笑了笑,“我定是會吃的,老先生,實則我已吃上一粒了,你便放心罷。”
她說罷,這時有護衛飛奔而入,朝著那老大夫伸手就拖,但這時他又看到了張小碗,一見到她,他鬆了手,朝得她跪下就失聲道,“夫人,夫人,大人他……他……”
“他如何了?”張小碗自認為平靜地問了一聲。
“江大人讓小的來報,大人鼻息間似是沒了那……”說至此,汪永昭的那貼身護衛失聲痛哭,已是不能再說下去。
張小碗聽後,肚子一痛,整個腦袋昏天暗地了起來,一時之間她軟了身體,便往得那側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