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1 / 2)

又一年的初夏,王文君生了一對雙胞胎,得了一男一女兩個娃兒。

這下,張小碗才知喜得腳不沾地是種何樣的感覺,雖說男孫她也愛,但總覺得女孫格外可愛。

夜間與汪永昭夜話時說起,她都頗有些不好意思,道,“果然人心都是偏的,我怎地覺得再也沒有比我們小芙愉更討人歡喜的孩子了?”

汪永昭得了孫兒,也親手抱過,但沒有張小碗那般喜悅,但看著她精神抖擻的樣兒也挺有趣,平日抱孫,女孫也會抱在懷中多看幾眼。

汪懷慕當了父親後,行事更比以往穩重了,連馬幫也從汪永昭的手裡接手了過去。

張小碗挺擔心他過於辛勤,萬幸,王文君確實是個聰慧又靈敏的,沒有多時就已學會了怎麼應對汪懷慕,讓他彆跑得太急,太過辛勞。

為此,夫妻感情更好了,懷慕是疼愛妻子之餘還敬愛她,張小碗在旁看著真是舒心,這樣的感情,依兩人的品性,隻要能繼續下去,以後一直能風雨同共是不成問題的。

這年,都府的日子喜喜樂樂,直到年底,張小碗從張小寶那裡得知南邊有那雪災後,那喜悅的心便又冷了下來。

這些年來,汪永昭不太與她說外邊的事,張小碗也從不越逾,掌握著分寸,但事關汪懷善的,她總是忍不住有些心焦。

汪永昭見她好幾天,天天都來前院的書房,心知也是她是什麼意思,這天下午在她提了食來與他吃,他在用罷飯食後張了口,對她道,“你何日才開口跟我提善王的事?”

張小碗聞言拿帕掩嘴笑。

汪永昭搖搖頭,他早知她總是有法子對付他。

他伸出手,扶了她背後歪著的軟墊,讓她半躺著,嘴間淡道,“善王早前就在天師嘴裡得了信,做了些準備,現下也沒有什麼大問題,我還在等信,但師爺說按善王的能耐和提前做的準備,他的六省不會死太多人。”

“可缺什麼?”張小碗坐直了身。

見她身體繃緊,汪永昭看她一眼,嘴裡還是說道,“他提前有所準備,要是缺物,他會來信說。”

“嗯。”張小碗應了聲,想了好久,才軟下身體,躺了下去,嘴裡苦笑道,“老天爺總愛為難人。”

隻有身處在這個朝代了,才知這裡的日子到底有多難,光是天災就能弄得幾地民不聊生,人要跟天爭命,要跟日子爭命,彆說是好好過一輩子,就是能活一輩子,不早夭早亡,都是不容易的事。

“自來如此。”相比張小碗的苦澀,汪永昭言語冷淡。

張小碗看向他,扯他的衣袖,拉過他的手握在了手中,才道,“說來,懷善這點也是極像您的。”

隻是懷善明朗開放些,他專,製冷酷些。

做的事,卻是一樣的。

懷善想讓人活下來,活得好一些,汪永昭其實也何嘗不是,去年的招兵,他去的也是偏北那些活不下去的地方招的,也容他們拖兒帶女過來安置。

他與孩兒們都不與她說這些事,並不代表她真不知曉。

她一直在旁靜靜看著,她也知對於有些人來說,汪永昭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他確也不是個好人,但對於受益者之一的她來說,張小碗不想否認他的功。

說來世事確是冷酷,成大事者,鮮有人不是踩著彆人的屍骨上去的,汪永昭這種人信奉的是強者為王,他不會憐憫,但卻擔當。

說來,相比懷善,他確實冷酷甚多,但他也是人,也需要溫暖和歇息才能好好活下去。

而這是她能給他的。

婦人的眼睛溫暖又滿是柔意,看著她的眼睛,汪永昭突然想起,多年前他在馬背上看到的她的那雙眼。

哪怕到現在,他還清楚記著那雙眼睛有多黑,有多冷淡。

看著現在的這雙眼,汪永昭突然滿足了起來。

或許,他沒得到她的所有,但他確也是得到他想要的了。

她的溫言笑語,她的一心一意,他都得到了。

哪怕,她私底下對他是那般的小心謹慎,有時想起她心中那些隱隱不知會說給誰聽的話,他想得心口都疼。

“怎地不答我了?”她又笑著開了口。

“他是我兒,不像我,那要像誰。”汪永昭看過她的笑臉,這才轉過臉抽出手,漫不經心地打開桌上冊子。

他聽她輕笑了幾聲,再回首看她,見她嘴角笑容淡下,他想了想,道,“看來年春天罷,要是缺糧缺藥材,到時我再借他一些。”

見她笑容又深了起來,汪永昭見討得了她歡心,自嘲地搖了下頭,便不再言語,轉投公務。

來年,汪懷慕與汪懷仁帶兵去了南海,相助其兄。

半年後,他們回來,汪懷仁對營下眾將說起其長兄,字句鏗鏘,落地有聲,“他就應是我汪懷仁的長兄。”

跟其母說起長兄,那言語就沒在外邊那般慎重了,他跟母親咬耳朵時語氣得意不已,“你都不知,二哥與我一去,他們都當我們是神仙窩裡出來的,是吃仙藥長大的。”

說完,吃吃笑個不停,摸著肚子大笑道,“你不知當時笑得我,如若不是二哥攔著,我真應掏出藥丸子出來吃幾顆,嚇唬嚇唬他們。”

張小碗本還想笑,但聽了他後麵的話,無語地看向身邊的汪永昭,希望他訓訓完全跟他們不一樣的小兒。

但一眼看去,看到了汪永昭嘴邊的笑,張小碗就知指望他訓兒是不可能了,她隻得自己出手,狠狠掐著小兒的耳朵,怒道,“你要是在外敢這般頑劣行事,你看我不捏掉你的耳朵。”

“娘,娘,我的親娘……”汪懷仁沒料他剛回來他娘就下此狠手,疼得跺腳大喊道,“你還是不是我的親娘了?痛煞我也!”

“還敢不敢了?”張小碗不為所動,眉毛豎起。

“娘你真醜。”誰都不怕的汪懷仁拚命掙紮。

“還敢不敢!”張小碗加大了手中手勁。

“不敢了!”汪懷仁疼得嚎叫了一聲,連連跺著腳大叫道,“爹爹救我,二哥二嫂救我!”

張小碗發了狠,汪永昭垂首看著手中茶杯不語。

那邊,王文君擰著手中的帕,不敢過來說話,汪懷慕好整以暇地靠著椅臂,看著小弟被訓。

他再囂張,這世上,還是有人治得住他的。

來年,六省百姓還了官府的糧,官府便把糧還回了一些給邊漠。

這年八月,公主下嫁汪府,陪嫁萬兩黃金。

汪懷仁在父母屋中跟他娘跺腳,“皇帝當我是個傻的,我們汪家救百姓有功,那黃金本就應是賞給我們家的,那怎地成了那公主的陪嫁,不成,不成,我定要上京跟他說理去。”

“你敢!”張小碗知道這事她小兒定是做得出來的,他肯定會親都不成就要上京找皇帝老爺說理去,隻得又用了嚴母之威,把小兒留了下來。

隻是如此,汪懷仁更是不怎麼歡喜公主。

他本來心下嘀咕這京城來的公主怕欺壓他二嫂,這妯娌之間的汙臟事,他可是自小就在鎮子裡聽過不少,他二嫂柔柔軟軟,而他娘親更是個好欺負的,這公主來了也是禍事,但這公主看樣子不娶不行,不過不能放在家中。

所以汪懷仁大手一揮,便把千重城進城的大宅當了自己的小將軍府,決定把公主迎進那府裡。

小霸王行事霸道,誰人也擋他不得,張小碗跟他發了幾次脾氣,甚至氣得絕了一次食,也沒改變小兒的決定。

不過汪懷仁還是鬆了口,跟她說道,“要是把那黃金賞給我們家,不當是陪嫁,我就接她回府來,不是,她就是個公主媳婦,你再跟我鬨也是不成的,你得跟我講些道理。”

他萬般歪理,但張小碗卻也是駁他不得。

公主下嫁,確也是皇帝用來挾持汪府的,這萬兩黃金說好聽點是公主的陪嫁,說是給汪家的損失也不為過。

他們汪家去年所行一趟,跟雲滄大東三州借了大半的糧食藥材,才讓六省緩過危情,要不然,那偌大的六省,豈是汪家一府能救得過來的。

這次危情一過,欠雲滄大東三州眾官的人情,可不是皇帝說不用還就還的,雖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這三州的眾官要過日子,這三州的百姓也是要過日子的,皇上說是他們應做的那是皇上說的,沙河汪府發了話,說欠了他們的,那可是確確實實欠的,這是得還的。

皇帝把這黃金當成了陪嫁,氣得汪懷仁嘴角都是歪的,還好他大哥把糧食還了些過來,讓他二哥還了欠三州的,要不然,他肯定要把皇帝派來的公主堵在他們家鎮子的門口進不來。

汪懷仁成親後,跟公主的日子過得不冷不淡,不過他也不是個注重兒女情長的,從小就天天往兵營裡鑽,張小碗也隻當他是這個性子,他現在也大了,什麼事自己有主意得很,管他確也是管不住了,隻能讓他去。

這年的這一年,王文君又懷孕了,那廂,公主也有孕,在來年王文君又生下一雙男胎後,公主生了個女兒。

又多了個女孫,張小碗是歡喜的,公主卻是在張小碗麵前大哭了一場,直道對不起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