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峰回頭一看，發覺是沈鶯，語氣柔和了些：“是沈鶯啊，你彆學著周悅多管閒事。”
沈鶯走到了他們跟前，“我偏要管呢。”
說完，她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眼中是不容拒絕的強硬。
顧執看向沈鶯，又垂下了眼瞼，那張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困惑。
薑峰還是第一次看到沈鶯生氣的模樣，不明白了，“你們一個個的，怎麼都向著這小白臉，就因為他長得好看？”
沈鶯不假思索道：“如果你們幾個跟顧執一樣受傷了，被人圍著取笑，我也會管。”
少女扶風弱柳，如一塊脆弱又精美的白玉，說出來的話卻那麼擲地有聲。
要說這班級，乃至這學校最好看的女生。
薑峰以及他那幫兄弟一直覺得非沈鶯莫屬，不過她鮮少來上課，這名頭才沒有傳開。
他們對沈鶯也動過那麼點心思，但想到沈鶯出自沈家，就覺得配不上，又是個病美人，真的在一起就得供著了，不然沈家是不會放過他們的，後來又傳出葉開跟沈鶯在一起的消息，這心思就徹底歇了。
薑峰從她那動人的眸中看到了自己，他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聲量放大，“胡說什麼呢，老子才不會有事。”
“對，我們峰哥隻有欺負彆人的份。”
“誰欺負我們峰哥，我們第一個上。”
沈鶯垂眸，輕輕道：“我隻是就事論事，那我就祝你們這一生都平安順遂。”
薑峰小弟笑著說：“你以為我們會是你啊。”
話落，薑峰就打了那兄弟一個爆栗子，“跟誰說話呢。”
沈鶯這體弱多病的身子，也不知道有幾年好活，這話在薑峰聽來有些過分了。
那小弟轉頭惡狠狠地瞪了顧執一眼，“都怪你，讓我口不擇言，”又朝著沈鶯笑笑，“沈鶯同學啊，我嘴上沒把門，你就當我是放屁，千萬彆放在心上。”
沈鶯自嘲地笑了笑：“你也沒說錯什麼。”
薑峰看到她這副善解人意得令人心疼的模樣，有些不忍了。
算了，就這點小事，他就順了她的意吧。
薑峰冷哼一聲，“我今天就看在你的麵子上，放那小子一馬。”
他的小弟瞥了顧執一眼，“今天算你走運，記住，你總有落單的時候。”
“到時候，”另一個小弟笑了笑，“就自求多福吧。”
顧執隻是無力的垂著頭，一言不發，沉默地就像一尊沒有縛雞之力的雕像，任人欺負和宰割。
誰也不知道，顧執那完好的那隻手裡，緊緊地握著一隻削的尖利的鉛筆，骨節修長的手青筋暴起，昭示著主人用了多大的力氣。
他剛才看著薑峰和他兩個小弟充滿生機的大動脈，全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
眼看這他們要離開，顧執緊緊咬住了下唇，避免了自己的失控。
三人相繼離開，沈鶯楚楚可憐的氣質消退了，轉而變得沉靜大方。
無論是什麼年紀的男人，似乎都吃這一套，比如沈知，比如薑峰他們。
隻要吃這一套就好，就怕他們無動於衷。
沈鶯走到了顧執的跟前，看著他忍耐地咬著下唇，唇色和臉色幾乎都一樣白了，看著有些不忍。
她還記得她當初在顧家門口見到的顧執，倔強冷漠，渾身充滿了刺，她幾乎無法靠近。
而如今，少年渾身的刺似乎都被拔光了，隻剩下血肉模糊的內裡，就像隻幼獸，小心翼翼地舔舐著自己的傷口。他到底在顧家受了什麼樣的折磨，才變成了這個模樣。
一想到是她帶顧執領進了顧家，引進了那個魔窟，她不禁懷疑起當時她做的決定是對還是錯。
她看著顧執，對他多了幾分愧疚。
“不用忍了，他們都走了。”
顧執放鬆了些，“謝謝你，”他隨即困惑地歪著頭：“你為什麼要幫我，明明你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是這個班的學生？現在你也知道了，我是像過街老鼠一樣的私生子，為什麼還不避著我？”
沈鶯一愣，她倒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
該怎麼回答呢，說想改變他的命運？還是看他可憐？
這樣的答案她說不出，也無法讓他滿意。
沈鶯看著他如精美瓷器般漂亮而又脆弱的臉，忽福至心靈，說：“因為你長的好看，好看到我不想拒絕你的任何請求。”
顧執一怔，“好看？”
“是啊，”沈鶯坐在了顧執的對麵，認真地道，“顧執同學，你長得很好看呢。”
“你喜歡我的臉？”
“……也能這麼說吧。”
顧執得出了一個結論，“所以你是喜歡我？”
沈鶯：……這，這有些曲解她的意思了。
顧執的臉上多了些笑意，黑白分明的眼裡綴滿了星光，喃喃道：“原來我也是有人喜歡的啊。”
沈鶯本想解釋，看著他如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模樣，就把自己想說的話給咽了下去。
或許他發現他是被人愛著的，需要著的，會讓他稍微好過一些。
這個誤會等顧執走出困境後，她再跟他解釋吧。
沈鶯看到顧執垂下眸，他的語氣十分的困惑，“喜歡我？為什麼會幫我去追求顧萱笑？”
沈鶯從善如流，“因為我知道她喜歡葉開啊，”她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睛，“而且，我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得到。”
“你得到什麼了？”顧執輕聲笑了聲。
沈鶯伸出手，戳了戳顧執的臉，“記起來了嗎？”
少年的記憶霎時回到了大半個月前，少女踮起腳尖，如櫻花瓣一樣的唇輕輕落在了他的臉上，溫暖，柔軟，夾雜著淡淡的花香。
那是第一次，顧執的血不因為那些暴力，黑暗，狂虐而沸騰，他為那個吻而沸騰，又在刹那間恢複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