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奧爾特星雲 二(1 / 2)

謝栗很不情願,磨磨蹭蹭地走到對麵的沙發坐下。

談恪拿起被扔在旁邊沙發上的可樂,走到謝栗旁邊,擰開遞過去:“方教授叫你小謝,你叫謝什麼?”

謝栗接過可樂,也不喝,就端正地拿在手裡,跟捧著什麼聖旨似的,猶豫片刻,小聲但堅決地說:“我不想告訴你我的名字。”

談恪覺得這小男生實在太好玩,忍不住就想逗他:“就算你不告訴我,我也可以問方教授,她總會告訴我的。”

謝栗立刻搖頭,仍然十分堅決:“那我也不想告訴你。”

談恪追問:“為什麼?”

謝栗端著那瓶可樂,坐得筆直,蹙著眉頭思考該講些什麼才能從這裡脫身。

談恪離他太近,帶著周遭的空氣裡都是檸檬草須後水的味道,讓他連思考都有些費力。

“因為宋易,是吧?” 談恪忽地又說。

謝栗受驚了般,立刻抬起頭去看談恪,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睜得圓圓。

他把否認的話含在嘴裡,怎麼都張不開口。

因為談恪的眼神銳利而深邃,好像望穿了他的內心。

他不做聲,直勾勾地看著談恪。

談恪也不躲,非常大方,攤開手任由他看。

室內一時靜得無聲,隻有冷氣從送風口裡呼呼地吹出來。

謝栗覺得自己的腦子像被什麼東西來回涮了兩遍,涮得理智跟著廢水一起流進了下水道裡。

他明知道自己該遠離眼前這個人。畢竟他和宋易,宋易和他,這關係太惹人生厭。

但他心裡又不知道從哪一刻起生出了一丁點隱秘的惋惜。

可能是看見這人在冷餐會上眾星拱月的時候,又或是這人站在刻有他名字的望遠鏡前插兜凝望天空,隨口講起自己的舊事時。

這個人長得好看,笑起來也好看;他在普林斯頓求學,也做過學者,去過那些著名的實驗室,或許還曾經師承某個著名的科學家,接著投身花街,玩弄數字與模型於股掌間,又毫不在意地隨手撒出去幾千萬。

他看過的人來來去去,都是一副麵目模糊的樣子。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令謝栗覺得驚豔,沈之川是頭一個,如今談恪是一個。

他心裡覺得非常惋惜,怎麼這個人是個零呢,怎麼會和宋易有關聯。

他在檸檬草味道的須後水中變得有些熏熏然,不由自主地問出那個問題:“你不喜歡宋易嗎?”

談恪調整了下坐姿,十指交握在膝頭,甚至還非常認真地思考了幾秒,才鄭重地開口:“你剛才說你多大,二十一歲?談過幾次戀愛,一次?兩次?”

謝栗抿著嘴不說話。

談恪從他的表情裡看出端倪:“宋易是你的初戀?”

謝栗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談恪點點頭:“喜不喜歡不重要,更重要的是我覺得不合適。” 他看看謝栗,反問,“你覺得宋易合適你嗎?”

謝栗搖頭,模仿對方的回答:“合不合適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歡,過。”

他努力強調最後一個字。

談恪勾起一邊唇角,壓下心裡隱約的悸動,略有些遺憾地想,這可真不愧是沈之川的學生。

他看看表,已經八點。他晚上要在大交易室看夜盤,九點開盤,四點收盤。現在這個時間他本該在補充睡眠。

於是他站起來,隨手拿起擱在茶幾上的可樂瓶蓋子遞過去,同時站起身:“回去好好塗藥。”

這意思就是送客。

謝栗低著頭把可樂擰好,重新放回桌子上,拿起書包往外走。

他走到門口,忽然又站住,握著門把手回頭,對沙發上的人一字一頓地說:“我叫謝栗,西木栗。”

謝栗回學校後,去食堂吃了個飯,回宿舍的路上路過辦公樓,樓上還三三兩兩地亮著燈。

他站在樓下一數,其中一盞燈是他們辦公室的。

他猜應該是程光還在辦公室,猶豫了幾秒,抬腳上樓。

沈之川除去性格太難伺候要求太高,也是個很好的導師。他自己的文章多如牛毛,不像有的導師一樣,天天盯著手下學生的仨瓜倆棗。他更不克扣給學生的錢,也不鼓勵過分加班加點。

謝栗讀博以來,沈之川甚至沒有催他定下方向來,隻讓他在自己手裡的項目中挨個輪轉。

謝栗進辦公室的時候,程光還在修 bug。

程光手裡的這個項目關乎他的畢業論文,一直看不到希望,急得他嘴裡燎泡。

沈之川之前扔的大餅,未嘗沒有鼓勵程光的意思在裡麵。

外人以為搞天體物理,是在對著望遠鏡看星星,好像非常浪漫。

其實不然。

就程光目前的方向來說,暗物質演化這一塊,理論走得太快,實際觀測完全跟不上,觀測手段也好,設備也好,至少落後幾十年。所以研究者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對著電腦,沒完沒了地寫代碼,沒完沒了地推公式,和沒完沒了地讀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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