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熾熱的溫度透過薄薄一層黑布,蜂擁著將謝子遊包裹其中,他掌下的觸感緊繃結實,赫然是少年胸口的位置,肌膚下躍動的心跳強勁有力,撲通,撲通,勁流般衝蕩著掌心。
謝子遊心底一慌,觸電般地彈開。
玉鐲隨他心念而動,刹那間亂顫著朝外擠——無果。
關珩裹得極緊。
他身上有淡淡的青草味,濃墨一般,微苦中雜著絲極具衝擊力的香氣。
被那強勢的氣息來回衝蕩,謝子遊隻覺得自己渾身燙得驚人,少年蓬勃的朝氣從四麵八方簇擁而來,仿佛將他置身於烤架之上,溫熱燎人的火苗微晃,一點一點,輕柔地舔舐著他周身肌膚,將每一片白脂儘數染上緋紅。
耳邊也傳來細碎的枝條摩擦聲,隔著層布料,他看不真切,隻模糊感到關珩從石台上方拽下一把橫斜的枝杈,連著乾燥的枯葉堆在一起。
謝子遊咬著下唇,憤憤一踹在玉鐲壁上,喊道:“放我出來!”
他不能直接就這麼化形,一來關珩的僅剩的外衣會被撐爆,二來以現在的姿勢,化形後他會直接落入少年懷裡——太尷尬了,想想就羞恥感爆棚!
關珩卻不想從懷中掏出玉鐲。他左手拽著一把枯枝,隻輕輕抬起右掌,在胸口安撫般地拍打兩下。
謝子遊與玉鐲感同身受,登時渾身一顫,少年怕打的這兩下仿佛力透翠玉,寬闊乾燥的手掌拂過他的背脊,順著脊椎上拂,登時撩起一片酥麻。
不等謝子遊再罵,關珩卻輕描淡寫地岔開話題,問道:“遊遊,你剛剛去哪兒了?”
聞言,謝子遊心底再顫。
但這次是不同的顫法了。
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之前脫身太快,忘了給少年一個妥帖的說法。
謝子遊捂著腦袋,苦思冥想,從紛亂的思緒中拖出一條貌似合理的借口,訥訥道:“……你這玉鐲不是凡物,裡麵自成空間,我剛剛……就是去玉鐲裡的空間翻閱資料了。”
關珩漫不經心道:“哦,這樣啊。”
少年嘴上輕巧,心底卻泛起一絲極細微的苦意,心想小騙子,又胡說八道。
他關珩就算再孤陋寡聞,凡器有靈無靈,他還能分辨不清嗎?
……但沒關係,關珩想。
少年眼簾微垂,指尖玄力流動,無屬性的混沌之力迎風一搖,登時化為一串明亮的火苗。
他彈指一揮,火苗輕飄飄落在枯枝朽葉上,順著葉片皺起的邊緣悄然蔓延,漸漸升騰起豔麗的火光。
眼見著火光漸烈,關珩拎起一根枯枝,輕輕撥著火堆下的灰燼。
跳躥的火光映入他眼底,化為兩抹幽幽的流光。
少年在心底小聲對自己說,沒關係,朋友之間,也不是毫無秘密。
他不該介意遊遊有自己的小秘密,隻要這人還肯回來,還願意待在他身邊……
“喂,”謝子遊操縱玉鐲,掙紮著從少年前襟探出一角,說,“你不好奇我查到什麼結論嗎?”
他終於看到了少年在做什麼——平台上燃起一個小小的火堆,關珩靈巧地用枯枝搭了個簡易支架,此時正串了幾個黑乎乎的東西在火苗上烤。
關珩攥著一把枯葉,頻頻往火堆裡丟。
他其實感覺還好,能動用玄力,能修煉,隻是沒有玄丹而已,想來不算什麼大事。
但遊遊緊張兮兮的模樣實在可愛得緊,關珩低頭望著流光四溢的玉鐲,腦中悄悄勾勒出少年明眸皓齒,神采飛揚的模樣,分明想說,卻偏偏要賣關子,漂亮的桃花眼挑起老高,眸光熱烈,眉心細紋豔麗如火苗。
關珩心底激蕩,微微側頭,從善如流道:“什麼結論?”
“你跟我一起重複十遍,‘中央學院謝仙女是個不要臉的小婊砸’,我就告訴你。”
“……呃,什麼是小婊砸?”
謝子遊思索片刻,解釋說:“就是表裡不一,又婊又嗲,貌似小白蓮,切開黑心渣,總之壞到家的意思。”
火光在玉鐲上映出紅豔的光圈,一跳一竄地閃爍著,關珩仿佛看到了少年氣嘟嘟的模樣,登時有些哭笑不得。
他問道:“你怎麼總跟我未來娘子過不去?”
謝子遊被他一句話噎到吐血,憤然道:“你怎麼還惦記著要娶她?!”
那可是反派,他閱遍百篇點家文,辛辛苦苦總結塑造的最典型退婚流反派!
他扮演的反派有那麼失敗嗎?
“其實也不是一定要娶啦,”關珩撥拉著火堆,想了想說,“如果她在我麵前倒立吃麵條……”
那畫麵在謝子遊腦海中一閃而過,登時讓他渾身寒毛戰栗。
他悲憤交加,將玉鐲壁拍得咚咚作響,羞怒大喊:“不可能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有毒吧?這種想法的主角果然有毒吧?!
關珩輕飄飄應了聲:“哦。”
謝子遊被緊裹在衣襟裡,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聽石台上暗風湧動,草木窸窣,火苗劈裡啪啦地升騰,近處響起幾聲細碎的蟲鳴。
而他上方的少年沉默片刻,輕聲道:“遊遊,你是不是擔心我日後成家,會冷落於你?”
謝子遊:“……嗬嗬。”
不用你冷落於我,也不用你日後成家,隻要金手指正式員工就位,我就可以光榮狗帶了。
見玉鐲內無人言語,關珩停頓片刻,語氣誠懇道:“遊遊你放心,如今我脫離家族,無父無母,你就是我唯一的親人。日後謝仙女如果進了我的門,我讓她給你敬茶。”
謝子遊:“……”
這段話槽點過於密集,謝子遊一時半會兒都不知道從何吐起。
他絕望又無助,雙臂展開,徑直朝後仰去,“撲通”一聲仰倒在玉鐲內,翠玉應其動作,登時發出一聲清脆的顫鳴。
關珩耳尖一抖,立即關切道:“遊遊,怎麼了?”
謝子遊等著一雙死魚眼,低氣壓毫不吝嗇洋溢而出,幽幽道:“彆說話,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