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那頭痛感來得快,去得更快,轉瞬之間便消失無蹤。
謝珩大口喘著粗氣,驚疑不定。
……是噩夢嗎?
暗夜蒼茫,忽有陰雲飄過,遮擋星月,在窗側投下一片死寂的暗影。陰影亦落在謝珩臉側,漫過他深邃的眼窩,略顯鋒銳的眉宇,以及挺拔的鼻梁。
少年眉頭緊緊擰在一起,思索片刻,果斷起身。
他從身側拽過烏色暗紋錦袍,胡亂披在身上,雙腳捅進皮靴,又從牆角拎起一柄長劍,碎發飄揚,徑直跑出門去。
與其說是夢,謝珩更相信是一種玄妙的直覺,是冥冥中心有靈犀的暗示。
他倒沒懷疑到七竅上。一來按常理而言,身體資質的改變絕非一日之功,而應該是水滴石穿的長期功夫,二來他知道謝子遊並未將劍骨融入體內,謝氏夫妻的爐鼎一說,本是一紙空談。
謝珩擔心的是秘境的事情。
那些雪白的小花,七彩的詭譎河流,是否給謝子遊造成了未知影響?
——一刻也不能多等,他要馬上見到遊遊。
如果是他多想了,頂多是鬨一場烏龍。
但萬一遊遊真的有危險呢?
謝珩不敢賭。
即便萬分之一的可能,放到謝子遊身上,卻能讓他膽顫心寒。
……
下山的路黯淡蜿蜒,崎嶇不平,道路兩旁樹影婆娑,闊葉寬枝層層疊疊,遮天蔽日。
謝珩心思不寧,腳下也跌跌撞撞,數次踏入坑窪之處,險些摔倒。
但轉過一個彎道,蒼茫古樹簾幕般朝後拉去,謝珩餘光一瞥,卻見山林深處,懸崖峭壁之畔,靜靜佇立著一座石屋。
屋內燭火通明,人影綽綽,還有人蹲在屋頂朱瓦之上,撬起瓦片朝屋內望去。
燭光搖曳,隱約映出屋頂人一張俏麗秀雅的麵龐。
遠遠地望著,謝珩遲疑道:“七……師姐?”
人影倏地側過頭,手中寒光一閃,卻是把長劍。
天色黯淡,七師姐眯縫起眼睛,張望半天,驚疑道:“小師弟?”
她聲線清冷,麵上卻慌張,一邊焦慮地將長劍背在身後,一邊踏著腳下磚瓦,衝屋內喊道:“小師弟來了!”
“小師弟?”
“小師弟來了!”
“快,把小師弟接進來,他可是當事人,讓他看看咱們這份策劃怎麼樣!”
“等等,筆給我,這裡還沒改好,這裡要加龍鳳拉輦!”
“扯犢子的事,我上哪給你找龍鳳?”
屋內登時一片嘈雜,人影晃動,桌椅拖拉出刺耳的“吱呀”聲。
石屋大門倏地被人撞開,數人蜂擁而出,直衝謝珩而來。
正是他新認下的一眾師兄師姐。
這倒是巧,謝珩心想,他可以將外出的事告知師兄師姐們,正好免了他往謝天望處多跑一趟,節省時間。
可他壓根來不及開口,四師姐身姿婀娜,步影如蛇,一上來便緊緊挽住謝珩手臂,嬌笑道:“小師弟,這麼晚還不休息,可是在為搶婚的事煩擾?”
“安心,師兄師姐都幫你安排好了,保證給你最華麗,最壯觀,最聲勢浩大的搶婚陣勢!”
謝珩:“???”
一句“我要出門救人”尚未出口,便噎在喉嚨裡。
少年被自己口水嗆到,捂嘴猛咳幾聲,俊逸的眉眼瞪得渾圓,邊咳邊難以置信道:“什麼?搶搶、婚?”
“沒錯!”
三師兄折扇輕搖,閒庭信步而出,施施然走到謝珩麵前,在少年錯愕的目光中,姿態優雅地遞上一張圖紙。
圖紙極大,似是數張宣紙拚接而成,上麵畫著亂七八糟的花紋,六七種字跡混在一起,謝珩迷茫地辨認許久,也未識出其中任何一處描寫內容。
“看不懂?”三師兄撇撇嘴,“我就說老二的字太醜!沒事小師弟,你過來,師兄給你慢慢解釋。”
“中央是純金打造的輦車,周遭用火晶石布生靈陣,取驕陽初升,光芒灼灼之意。”
“車窗上懸掛明鏡,大師兄負責處理當日的天氣問題,無論是陰雨綿綿,還是寒風料峭,他都會以至陽之劍劈開雲層,保證陽光順通無阻,照在明鏡與晶石之上。”
“等你出場的那刻,九十九發禮炮齊鳴——這個五妹負責,她鑽研機關之術數年,早已將民間那些炮竹玩意兒加以改進,保你腳踏七彩神光,叱吒風雲,氣動河山。”
“四師妹善音律,讓她為你奏一曲喜樂,以音入道,誘人心弦,定令你那心上人歡喜忘情。”
“六弟躲在輦車內,朝外揮灑花瓣。他為了幫你營造聲勢,已經將私人園圃中所有靈花通通摘下,這些花瓣由玄氣蘊養,綻放數月不凋,撒做花瓣也是一樣……”
三師兄手指圖紙,口若懸河,整個人的神情也愈發陶醉,幾乎沉浸在腦海中的畫麵裡。
謝珩哭笑不得,終於瞅著師兄喘氣的功夫,插嘴道:“不是,師兄師姐,誰跟你們說我要搶婚的?”
眾人齊齊回頭,伸手一指。
指向石屋外一個緊貼牆根,正貓著腰,欲悄悄溜走的身影。
所有人目光交彙,宛如千瓦探照燈,裴雲胤尷尬的表情被照得雪亮。見逃走無望,青年無奈抬頭,對謝珩擠出一個苦笑,招招手。
“……嘿。”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