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還差兩千字qaq-過渡慎買|十六強(2 / 2)

與此同時,越發清晰的說話聲和腳步聲也從門外傳來。

“………好,那我稍後再給你打回去………恩,好,就這樣,再見……”

陳清凡把保溫桶放在桌上,看了眼臉色比平時蒼白不少的外甥,簡直為這個從小機靈精怪,卻隻有在足球這個領域裡總是沒有建樹的外甥操碎了心,陳清凡少見的板起了臉,先不說蘇舟是不是自己的外甥,單說一名運動員竟然在賽場上走神這種事,身為一名教練——哪怕不同行,陳清凡也持有絕對的批評態度。

“比賽的時候還能走神,你能耐了是吧。”陳清凡冷聲冷氣的說,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

原來他是在賽場走神才被足球踢中了頭?蘇舟抓抓被單,努力回憶著自己年少的時候是怎樣一副自我囂張的樣子。

於是他扯出一抹痞笑,答非所問:“這家醫院的vip病房真的挺不錯的。”蘇舟高挑著眉眼說,“如果有機會,舅舅你也可以來陪我試試,絕對物有所值。”

“這種機會我可不敢恭維,你敢不敢當著你爸的麵,把這話再重複一遍?”見蘇舟還能笑著和他貧嘴,陳清凡的心緒一鬆,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蘇舟打算不動聲色的再跟陳清凡套套話,因為他發現他的腦中並沒有關於這個世界以及自己本身的任何記憶,而這個世界又與自己印象裡的有些不同,但陳清凡屁股底下的冷板凳還沒坐熱,房間裡就響起了一陣無比樸實的手機鈴聲,最原始的“叮鈴鈴鈴鈴”的那種。

哦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舅舅是一個守舊的老古董。

感受到自己的口袋中不斷震動的手機,陳清凡嘴角的笑意迅速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來,他把手機掏出一個頭,低頭看了一眼來電姓名,卻沒有選擇按下接聽,也沒有選擇掛斷,而是原封不動的又把手機塞回了口袋裡,任憑它“叮鈴鈴鈴”的響個不停。

這種有了來電卻不接的做法,他從來沒在陳清凡的身上見到過:“誰的電話?”蘇舟問。

陳清凡的笑容有些勉強:“不用管,騷擾電話。”

“……哦…”這借口真是差勁,舅舅還是這麼不會說謊。

蘇舟拖長了音,應了一聲,心中卻不由一沉,被單下的手蜷成了拳。

其實在剛剛陳清凡進來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對勁了,在他的印象裡,舅舅是一個柔中帶剛的人,私下裡,陳清凡的性情非常溫和,就算當了國家隊的教練也很少訓斥彆人,舅舅的身上有著世界大滿貫霸主的風采與傲然,臉上一向都帶著清淺溫和的笑意,時刻都充滿著堅韌和自信。

重生之前,他被舅舅手把手的帶了二十二年,這些年裡,他從來沒見過陳清凡的臉上充滿過頹然和鬱色,在蘇舟的心裡,他的舅舅簡直是這個世上最有風度又最為儒雅的中年男人,連他的親爹蘇杭也比不上他的舅舅。

他本來是以為陳清凡是因為太擔心他而沒有休息好,這才導致陳清凡的眉宇間覆上了一層憔悴和鬱色,但從現在看來卻並不是這麼簡單。

第一遍的鈴聲漸漸停了。

當鈴聲徹底消失消失的那一刻,陳清凡的嘴唇動了一下,微不可聞的歎息了一聲,但是還沒等蘇舟再次挑起話題,“叮鈴鈴鈴”的手機鈴聲便又倔強的響了起來。

陳清凡的麵色僵的更厲害了,他低下頭,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這次他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幾秒,像是在猶豫要不要接通,但最終還是原封不動的把手機又塞進了口袋裡。

蘇舟的心思轉的飛快,但無論他怎樣回想,也都想不起上輩子有什麼事是需要陳清凡這樣遲疑的。

第二遍的鈴聲也漸漸消失了。

“還是騷擾電話?”蘇舟盯著陳清凡的口袋,抿嘴笑了一下,問。

陳清凡先是做了一個清淺的深呼吸,才淺笑著說:“不說我了,粥粥,你……”

話音未落,那古董至極的“叮鈴鈴鈴鈴”的聲音便又充斥在了病房當中。

過一過二不過三,陳清凡這次終於坐不住了。

這可就有意思了,蘇舟主動的起了話頭:“要不你先出去接個電話?”蘇舟看了一眼桌上的保溫桶,“我正好把早餐吃了,舅舅你不用管我。”

“我……”響個不停的手機簡直像是能把人的手活活烤熟的滾燙鐵板,在第三遍的鈴聲也快自動消失時,陳清凡才麵色難看的攥緊了手機,他看向蘇舟時露出的笑容勉強極了,喉頭裡帶出的聲音也多了幾分疲憊的沙啞,“粥粥,你先吃早飯,是你喜歡的百合蓮子粥,我出去接個電話再回來。”

蘇舟把保溫桶的蓋子打開,白嫩飽滿的米粒晶瑩的如同上好翡翠寶石,熱騰騰的清香氣息撲麵而來,勾的人食欲百倍。

他心滿意足的倒了滿滿一碗,衝陳清凡擺了擺手。

陳清凡這才終於僵著手指按下了接通,低聲說:“喂,老王,剛才手機正好不在身……”說話間,他快步走出了病房,輕輕的帶上了門。

蘇舟耐心的在床上坐了小會,隨即便不動聲色的把裝的滿滿的粥往桶裡倒了一半。

他下了床,輕手輕腳的踩著拖鞋走到門邊,拉開了一絲門縫。

陳清凡並沒有走遠,就站在病房外的右側走廊,距離病房也不過幾米的距離。

蘇舟豎起了耳朵,陳清凡說話的聲音很小,幸好醫院裡的走廊中回聲很大,加上現在正是大清早人少的時候,蘇舟才可以斷斷續續的聽到一點。

“………沒辦法啊,現在我的隊裡真的沒有能用得上的選手,老王,我說真的,你看看能不能把友誼賽給取消了算了。”

“……真的,我沒開玩笑,要是實在取消不了,那看看能不能儘量讓知道這場友誼賽的人少些……總歸這臉又不是丟不起,丟著丟著也都丟習慣了,主要是不想再再弱了自己的威風,畢竟現在就夠勢弱了,我真的不想再讓大眾加深‘我們就是弱的這麼無可救藥’的這種印象了……”

“你說石青?那孩子……那孩子本來答應了,但一聽是和德國的路德維希較量,他就又……”

“我會再去商量……”

陳清凡拿著手機,久久沒有出聲。

突然,猶如忍無可忍,被狠狠挖出了腐爛已久的傷口,陳清凡的表情在一瞬間變的無比猙獰:“…老王!”他低吼說,“我的心裡難道就能好受嗎?!”但他隨即便意識到自己現在正身處醫院,他焦躁的閉上眼,反複吸氣,把煩躁的情緒又壓了下來,繼續壓著聲音說,“老王,再給我點時間,我會想辦法的……”

“……德國那邊來的不過是一群u-16的孩子,你好意思讓我去找一群參加過奧運會、世乒賽、混了乒超好多年,一個個都起碼二十多歲的人和這群毛孩子打?”

不知那邊又說了些什麼,陳清凡沉默良久,疲憊的仰頭靠在冰冷的牆壁上,仿佛血液都冷了一樣:“我沒有放棄……老王,這麼多年了,我什麼時候放棄過乒乓球?我去努力拉讚助,上節目,用儘一切方式宣傳乒乓球,試圖擴大乒乓球在國內的影響力,引起大家對乒乓球的興趣……”…可是,像我們這樣的人真的是太少了……太少了。

這……這都是在說些什麼?

站在門後偷聽的粥粥完全愣了。

雖然陳清凡至今為止還沒有明確的說出類似“中國的乒乓球很弱”、“中國的乒乓球不堪一擊”這種話,但是……

蘇舟緊緊的盯著門把,就像是他正抓著什麼長相怪異的洪水猛獸。

這個世界的國足莫名其妙的成了的世界第一,而曾經被譽為國球的乒乓竟然……

走廊內,陳清凡的右手抵住額頭,背靠著牆,緩緩滑到了地上,他的雙肘支著膝蓋,頭埋在膝蓋裡,說話的聲音更加的含糊不清。

那模樣看起來頹廢極了。

陳清凡一直都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他早都把姐姐的孩子看做了自己的親子,而對待自家的孩子……

在球場上發呆這是人乾事?

打!犯錯的蠢貨就該打,還是使勁大力的打!

……可是陳清凡舍不得打。

於是他想轉打為說,張嘴嘲諷幾句這個平時對自己的外形還算看重的外甥,但他左挑右選了半天,卻發現好像除了頭發太亂外,實在是沒什麼可挑剔的。

陳清凡頓時感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憋屈感:“…………”有個太完美的外甥,似乎也不是那麼的完美哦?

這會,蘇舟正垂著頭,小口小口的抿著粥,聽到開門聲後,他態度自然的抹了把嘴角,朝陳清凡神態優雅的點了點頭:“騷擾電話的事情處理好了?”那神態似笑非笑,弄得陳清凡尷尬不已,畢竟“騷擾電話”這一謊話的維持時間,根本就沒超過三通鈴聲。

……簡直丟臉。

“大人的事,你不懂。”陳清凡拉過椅子坐下,想把此事一句帶過。

戲弄了舅舅的蘇舟心情頗好,他大度的不再回嘴,隻是托著腮眯起眼,嘴角的小笑容蔫壞蔫壞。

這簡直還不如回他幾嘴。

陳清凡在心底暗罵一句,這小子肯定沒少在心底腹誹他:“對了。”陳清凡一頓,又說,“說來不湊巧,你爸昨晚接到一個加急電話不得不出省了,你媽今早接到個電話後也火急火燎的離開了,但是他們都在家給你留了便簽,晚上我再來的時候給你帶過來。”

比起現代的通信工具,蘇家人更習慣用紙筆留下簡單的叮囑。

他爸媽如今都不在省內,索性蘇舟也並不急著去見父母,他點頭表示理解,又問陳清凡索要手機。